和离?呸(50)
他不说话,也不打算掀被子,就这么安安静静站在床边等着我起来。我想演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便依依不舍地松开揪着被子的手,懒懒散散地爬起来。我耷拉着脑袋往外走,赵偱一把拖住我,浅声道:“去洗个脸再走罢。”
这会儿快过未时,再过一个多时辰天便黑了。外面依旧冷,阳光打在身上像落入海里的一滴泪水,毫无建树。
赵偱送我出门,我犹豫了一下,张开手臂抱了抱他,便又转身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人们因为寒冷而抱团取暖,希望能够拯救孤独,重新拥抱希望。却不知若是彼此穿着带刺的壳,稍稍靠近,都会被对方扎得遍体鳞伤。
其实鲜血淋漓感到疼痛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成为“还活着”这个事实的佐证。寒冷的冬天让人知觉敏锐,好像这整个人世都是醒着的。
我重新回到书院时在门口看到了孙家的马车,正纳闷着,便看到孙正林神色痛苦地从德业堂里跑了出来。
他哭丧着脸干嚎道:“连永你终于回来了……”
“停。”我往后退了一步,“别跑过头。”
他弯下腰深吸了几口气:“憋死老子了。”
他一定是没受得住徐太公的絮叨轰炸。当一个话唠遇上更高级的话唠,被憋死是件很正常的事。我想徐太公定然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太公你是好样的。
“国子监离这儿可远着呢,你不远万里跑来让我觉得很是惶恐啊。”
他缓了缓,斜了我一眼道:“那是当然,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两肋插刀这叫义气,你看我这个忠义气概,对吧,浑然天成……”
“……”几天不见,孙正林改走豪气路线了,“得了,找我什么事。”
“哎呀我跟你说不得了,这个事我刚听说就想告诉你了。”立刻又恢复小儿女嚼舌根子状。孙正林真可谓最百变好闺友,没有之一。
“我现在每回听你说话都慎得慌。”
“我早上的时候听说邹敏家给了吉贴,你知道这吉贴是给谁的吗?是成徽啊有没有搞错?!这么说来成徽之前就去提过亲了啊?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反正是刚知道的,我都吓死了啊!”
我愣了一愣,却又倏地反应过来,上回在女学就看到邹敏和成徽不大寻常,如今这事倒也说得过去。
孙正林见我不说话,继续咆哮道:“你不是说邹敏不喜欢男人的吗!”
我歪着脑袋想了会儿:“传闻有误吧。再者说了,他们两个人各取所需,再好不过,你急个什么劲儿?”
“你你你,怎么能摆出这样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呢?”
“是哦,邹敏要是和成徽结亲了,那肯定是正房,你要是委委屈屈过去,只能做个偏房小妾,好可怜哦。”我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打算回德业堂。这外头委实太冷了。
“你竟然都不表达一下震惊之情……你不觉得这事真的很奇怪吗?”
自顾不暇的人怎么会有闲心去关心旁人无关紧要的决定,我缩了缩手:“你要说的就这些?没事我就先进去了。对了,提醒你一句,不要忘记成徽背后是商贾世家,他不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一个是朝廷女官之首,一个是江南巨富长子,我不认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我往前走了几步,孙正林连忙追上来,苦着一张脸道:“如今你们两个都不打算当我是朋友了?谁有事都不告诉我,平时也不搭理我……”
我止住步子,反问他:“这样不好吗?”
气氛倏地就冷了下去。孙正林委屈地欲言又止,想想仍是什么都没有说。末了他道:“还有件事,连翘让我转告你她明天下午就出发了。”
“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进去了。”我往里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什么事,转过身问他道,“最近李子还在国子监听课?他同你提过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吗?”
孙正林想了想道:“没有吧。你突然问他做什么?”
没人阻止得了孙正林的八卦心,方才还蔫着的他立刻来了劲,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连永你一枝红杏出墙去了?”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他三两步走到我前头,挡了我的路:“不对哦,你这个人随便问问都是大问题。”
我看着他意味不明地摸了摸下巴,于是回说:“你别没事找事成么?”
孙正林挑挑眉,面对八卦两眼放光:“哪里是没事找事,你明显对你夫君的昔日至交有不正常关心。快说说看怎么回事?”
“至交?”我颇有些讶异,“他们不是普通旧友吗?”
“胡扯什么啊?李子说他七岁的时候就认识赵偱了,一直往来密切,怎可能只是普通旧友。”他兀自想了会儿,又道,“薛博士和你说过吧?李子是大宛国贵族,家世那是相当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