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23)
“小人行径。”施图南垂着眼道。
“对,我是小人。”李邽山一语双关道:“倘若都像他们这般做人,也不比畜生高级。我说自己是畜生,我就是畜生。他们明明同我一般,但非说自己是人。”
施图南要走,李邽山盯住她脸,问道:“这些话老子琢磨了一晚上,你竟然不感动?”
施图南偏过脸道:“不感动。”
李邽山抿抿手心的汗,有些恼道:“老子白紧张了。”
施图南面无表情道:“自作多情。”
李邽山气恼,抱起一摞子报纸:“白看了三年报,老子要把它们喂海!”走至门口,又折回来道:“等回到陆上叠成金元宝,一把火烧给我娘。”
“你娘识字?”施图南看他。
李邽山不理她,俩人各据一方。好一会儿,施图南问:“你怎么会当匪?”
“老子想当!”说完,忽地明白她这是在服软,又软着骨头道:“我爹是匪,我自然就是匪。”
“你让苏医生过去趟。”
“好。”李邽山痛快地答应,朝门外吩咐了一声,掏出支烟点上递给她:“回岸上你就同钱坤解约。”
施图南犹豫了下,接过烟道:“为什么?”
“因为我在追求你。你一时不应就追一时,一世不应就追一世。不解也无妨,他不敢娶你。”
“无耻。”施图南骂得很轻。
李邽山嘴里叼着支烟,划着火柴准备燃,忽又凑过去照着她嘴里的烟对燃,抽了口道:“我就是无耻。”目光又滑到她腰间,内心挣扎了一番,一把揽怀里。
施图南要挣扎,李邽山吓唬她:“再动我就亲你。”她红着脸,果然就不动了。
李邽山隔着层烟雾看她,老二说的是狗屁!要真当个绅士,可能一辈子都追不上。想着就俯身抱起她,让她坐在沙发上,脱掉她脚下的鞋子,从抽屉里拿出药酒,倒在双手上搓热,揉着她脚踝,嘴里咬着烟含糊不清道:“想抽烟了就来,不必躲在外头。”
施图南看着他因为说话从嘴上一抖一抖落下来的烟灰,没做声。
*
施图南正在餐厅用晚餐,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看见她,犹犹豫豫地喊:“囡囡?”
施图南怔了下,抬起头看她。妇人笑道:“听说你们也在船上,一直想着过去见见你。”又细看了她一会儿,笑道:“更漂亮了。就是瘦了点。”
施图南也笑笑,喊了声:“妈。”
梅孜君想起什么,转身抱过一位小女孩,幸福地笑道:“这是你妹妹,顾遂安。”
施图南也笑:“名字很好。”
“我同他父亲没别的愿望,只祈求她能顺顺遂遂,平平安安的长大。”梅孜君扭头喊了一声,一位温雅的男人过来,她朝男人笑道:“阿远,她就是图南。”
男人朝她点点头,笑说:“你好,我是你母亲的先生,顾远。”
施图南也大方地点点头:“你好,我是施图南。”
“图南,你名字很好。”顾远朝她道。
施图南笑笑,没应声。
顾远体贴地抱过孩子,朝梅孜君道:“你陪图南好好聊会,我先带小囡囡过去。”
梅孜君吻吻遂安,柔声道:“妈妈陪姐姐聊会,你先随爸爸过去。”
顾远带着孩子离开,施图南问:“她几岁了?”
“一岁半,正是闹人的时候。”梅孜君顺势坐下,笑道:“一直说要去看你,也一直没抽出空。囡囡一会不见我就闹得不行。”
施图南笑笑,没应声。
梅孜君拉过她手,自豪道:“报纸上经常提起你,北平第一闺秀,妈妈很为你骄傲!”
“你以为你还在国外。”
“我回来二三年了。”她看了眼另一桌的顾远,笑得柔和,“他在国外学建筑,我们一见钟情,回来就结婚了。”
施图南点点头,诚恳地说:“他看起来人很好。”
“我们很聊得来。”梅孜君笑笑,看着她面色问:“生病了吗?脸色不太好?”
“不碍,我只是有点晕船。”
梅孜君拍拍她手,感慨道:“以前觉得亏了你,现在看你很好我很欣慰。”
施图南笑笑,没应声。
“囡囡,妈妈很想你。”梅孜君看着她,斟酌道:“我一直想去北平看你,但一想起你父亲……罢了,你以前太小,很多事你不懂,当初我想带你去国外,你爷爷坚决不同意。你父亲的为人我不愿多说……”
“我明白,我不怨你。”施图南笑道。
“好孩子,妈妈晓得你一直都最懂事。”说着褪下一副手镯,替她戴上道:“你同我在国外这四年,我说了一些伤你心的话,希望你能原谅妈妈。”
“没关系。”施图南继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