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22)
“大哥,你醒一醒中不中!你有见过上流小姐待见匪子的么?还是打算劫她货的匪子。”
李邽山哑口无言,老半晌问:“为什么搁普通姑娘就要上吊?”
“大哥,餐厅里早就议论了,你舞会上非礼七妹都被人看见了!”
李邽山这人没文化但明白道理,能听得进好赖话。在房间自省了半天,拿出角落的一摞旧报纸,翻看上面对文明的见解,对绅士的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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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图南涂着药酒轻揉着脚踝,施图安在旁碎碎念道:“姐,上次就该趁他晕过去了狠狠打一顿。我早就看见你们了但我不敢过去,我怕他认出我来!”说着又紧张道:“姐,他不会在同你算帐吧?”
“没有。”施图南摇头。
“我想也不会,都这么几天没动静……”施怀瑾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红着眼道:“怀先被李邽山的人打了!”
施图安惊地捂住嘴,完了,他开始清算了。
施图南淡定地问:“伤到哪了?”
“我去请医生,他们根本就不让医生来——”施图南一面听她说一面够过手仗,朝施怀先房间去。
“我问他们凭什么打人,他们说他自己心里清楚,我问怀先……怀先什么也不说!”说着心疼地掉泪。
施图南站定,回头看她,施怀瑾警惕道:“怎……怎么了?”正说着门被从里打开,施怀瑜看她道:“二姐,你怎么哭了?”
“我害怕。”她偷看一眼施图南,故作镇定道:“他们能无缘无故地打怀先哥,我怕我们也会——”
施图南看他鼻青脸肿,一只手托着另一条胳膊,问道:“胳膊断了?”
施怀先神色狼狈道:“脱臼了。”
“大姐,你不是同那海匪称兄道妹,你倒是去问问,他凭什么打怀先哥?”施怀瑜气愤道。
“当务之急是先请个医生,让他看看怀先哥的胳膊。”施图安对他为什么被打,心知肚明。但大姐同怀先哥都不说,自己也不好多事。扯扯施图南的手,紧张地问道:“大姐,怎么办呀?”
施图南去找李邽山,他正拿着毛笔练字,好似知道她要来,开门见山地说,人就是他打的。他是快意恩仇的人,要不是顾忌着她,早把施怀先喂海了。施图南也没做声,只有一个请求,希望苏医生能过去趟。
李邽山认真地打量她,好半晌才道:“晚上睡不好?面色差得很。”
“没有。”施图南矢口否认。
“老四值夜,说丑时见你在甲板上。”也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道:“我也杀人,杀警察不敢杀的人。这两年经常有警察找上我,让我杀洋人杀汉奸杀一些作恶多端但不能绳之以法的人。大部分时候,以暴制暴以恶制恶是最有效的手段。”
第11章 梅孜君
施图南变了脸色,不自觉地换了语气问:“你不是海匪?”
“船上有钱就在船上,陆上有钱就在陆上,混口饭吃,哪需要就去哪。”搁下毛笔,指着一双字问:“囡囡是什么意思?”
施图南靠过来,说道:“这是吴语,小女孩的意思。”
李邽山趁机揽住她腰,拿着她手写道:“昨日听见一个妇人喊——囡囡,觉得这称呼分外亲昵,又想起你外公是苏州梅家,我应当也叫你一声——囡囡。”
施图南身体僵了下,李邽山没察觉,又自顾自道:“我昨晚一夜没睡。老二说你看不上我,说我轻浮,说我人粗没文化,要我做一个文明绅士有礼的男人才配得上你。我一听,觉得煞是有道理,当下翻出这几年的报纸,想看文明人是怎么当的。”
“我让老二备了头油,西装三件套,皮鞋,礼帽。临睡前我还读了孔孟。可看了不过一刻钟,这些字就开始变得面目狰狞,在书上上蹿下跳!老子恼了!可去它娘的吧!老子立刻合上了书!”
“我躺在床上彻夜难眠,老子从小就是个匪,这劝匪吃斋太难了!老子能装一时但装不了一世!老子又一想,觉得老二这话不对!你身边大把的绅士,你照样一个没瞧上!我就是我,我就算为你变成一个绅士,你该瞧不上还是瞧不上!”李邽山一口气说完,端起茶碗喝了口,这太他娘累了。
“所以呢,你决定破罐子破摔,继续当个匪?”
“不是。老子觉得一时改头换面不了,你得慢慢教化我!老子确实是个混账,但我只在你面前混账。以后我在人前绝对尊重你。”李邽山坦荡荡地看着她。“在我面前你不必端着,你不是施家大小姐,你就是囡囡。你身上好的坏的我都喜欢。”
施图南偏开了脸,没应声。
“三年前从你家出来,伤好后我又回去了趟。我见你在你父亲窗前偷偷倒了东西,让施怀先摔了一跤惊动你父亲。那时候我就明白,施家大小姐远不如报纸上说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