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余得许多情(260)

作者:锦绣灰

阿绣勉qiáng笑了笑,垂下来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角,看似镇定,可心中早已掀起滔天巨làng。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位千代子小姐,她是肃亲王的八女儿,是阿绣同父异母的姐姐。

当年显谊是福晋嫡出,阿绣是侧妃庶出,各自养在深闺,她对这个姐姐的印象实在少得可怜。

命运弄人,不曾想多年以后的今天,她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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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阿绣, 这几天你为什么闷闷不乐?”

晚饭后,阿绣陪王维国在花园里散步, 王维国见她心事重重, 便半开玩笑的说:

“难道你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觉得我会接受日本人的聘请?”

阿绣连忙道:“不是的, 先生,我绝对相信先生。”

自从那日与千代子会面之后,满世界都在传言王维国会接受伪满的聘请就任“外jiāo部部长”, 一时群众哗然,议论纷纷。

这似乎是日本人惯常用的伎俩,从柳条湖事变到卢沟桥事变,总喜欢先发制人,师出有名, bī得旁人自乱阵脚。

王维国有些感慨道:“利用舆论造势, 引导民意, 她很有本事,这是抓准了南京方面的戒心啊。”

“先生,您...不担心?”

“担心什么?这样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王维国笑了笑, “她说的不错,我与外jiāo次长确实素有嫌隙, 想当初在北洋政府任职之时, 我就几次被排挤构陷,如果我如此在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也不会走到今天了。”

可阿绣心中并没有放松。

自从见过千代子以后, 长久以来的隐瞒开始酝酿发酵,她开始担忧起事情bào露以后的结果。

她在王维国身边工作这么多年,到时候第一个连累的,肯定是先生。

心中挣扎很久,她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问道:

“先生,您是如何看待党争的?”

王维国一愣,摇头笑了笑:“阿绣,你知道吗?我早年供职北洋,而今就职南京,从昔日军阀混战,到现在两党纷争,无数人问过我,何以左右逢源,官运亨通?我的答案很简单——因为我从不介入派系之争。”

“我对于国内的政治斗争没有兴趣,我效忠的是这个国家,这片土地,这群人民。至于他们的政治信仰,政治主张,我并不关心。我的活动纯粹以国家民族利益为归依,凡是有利于国家之事,我必尽绵薄之力,反之,我宁愿挂冠而去。”

“那也就是说,在您眼中,只要是中国人,无论他是什么党派,什么信仰,什么身份,只要为国为民,您都会接受是吗?”

“当然,只要他为国为民,都值得我尊重。”

“那倘若,他不是汉人,而是满人呢?”

王维国沉吟了片刻,轻叹道:

“虽然日本在东北建立伪满,但执迷不悟,为虎作伥的是封建帝制的囚徒,而不是一整个族群,我相信还是有许多满清后裔深明大义,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况且中山先生不是倡导五族共和吗?无论是满人,还是汉人,我们都是中国人。”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向阿绣:“阿绣,你是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

阿绣踌躇半晌,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先生,假如阿绣一直隐瞒了您一些事,这些事有可能会给您带来祸患,您会不会原谅阿绣?”

王维国没有着急问什么事,他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每个人都有秘密,阿绣当然也可以有。至于招来祸患,我想那不是你的本意,这些年来我们背井离乡在外孤军奋战,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很清楚,只要你没有做对不起国家的事情,我都会原谅你的。”

阿绣心中涩然,低声道:

“先生,我一直没有告诉过您我家中的事,其实除了耀中之外,我不曾告诉过任何人。我有一个无法选择的出身,虽然早已脱离家族,但如今兄姐各为其主,有人心怀天下,有人助纣为nüè。我本该偏安一隅,苟且偷生,但国难当头,总忍不住尽己所能略尽绵薄之力。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死不足惜,唯恐牵连无辜。先生,我、我不知现在该何去何从。”

王维国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沉默让阿绣心中不安。

已是深秋了,南国的秋天没有那样冷,气温凉慡适宜。阿绣扶着王维国在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来,几片huáng叶打着旋轻飘飘的落在脚边,铺成厚厚的一片。

王维国笑了笑,语气温和的开口道:

“你和我太太是同乡故旧,她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的不得了。这些年你跟在我们身边,在外周旋国际波云诡谲,在内照顾我们衣食住行,如同一家人般。我家中有三个儿子,个个调皮捣蛋的很,我和太太最大遗憾,便是没有一个女儿。这件事其实韵怡早就和我提过,但不知道你的态度,不敢贸然问你。现在我来问,阿绣,你愿意做我和韵怡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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