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75)
这城里头的日子看似平常,却不知怎么,又那么些不同,戚梧桐是照吃照睡,全然不顾凤五叔一封一封书信的催促。
问这姑娘急是不急,她心里头是有些着急,但苦无线索,这只好按兵不动,一面寻思huáng符纸的来历,一面盼着铜雀能给她捎来些消息。
闲来无事之时,戚梧桐也会将这huáng符纸攥在手中百般□□,原本平整的符纸经几日的功夫似已面目全非,戚梧桐展平huáng符纸,将其上下左右,前后翻折,想试试是否还有些门道在其中,试来试去,又是徒然。
戚梧桐将huáng符纸捏成一团抛在chuáng头,下到堂里去用饭,说来也巧,伙计见她坐下,但手中不便,掌柜朝跑堂伙计招招手,让伙计去忙,他来招呼客人。戚梧桐见伙计抱着个竹篓,里头放着纸钱蜡烛,便问掌柜这是在做什?
掌柜说道,“明儿是十月初一,寒衣节,得拜拜先人,从前这镇子仰仗着司马一家,过得泰平,可这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但凡是司马家的地方,就没剩一块好地,可咱这镇子,上点年纪的,都受过人家的恩惠,所以啊,到了这清明、中元、和这寒衣节,我们都在门前点上香烛,供些纸钱。”
戚梧桐截口问那掌柜烧不烧符纸?
掌柜笑道,“姑娘年轻不懂这些,符纸不拿来烧,得是一大早送到山上放在供奉的坟前。”
听这掌柜如此一说,戚梧桐总算是将风千帆的意思弄了个明白,是要自己在十月初一,前往司马家在后山的那座石楼一见。
这司马家在自家后山头上修建过一间石楼,名为石墓室,其实这石楼中收藏的是司马家祖先留下的曲谱,书籍,相传始皇焚书坑儒之时,司马家就将不少典籍收藏其中,而今这些典籍算得上是价值连城,当然其中最为珍贵仍是望乡遥曲谱。
清晨便上山的戚梧桐并未如愿见到风千帆,石楼早年坍塌废弃,周边生满杂草和青苔,古琴样式的石碑断去了一大半,碑上的字也没几个认得清,只有小篆刻的’司马’二字还勉qiáng能辨认,更有野shòu在石楼附近筑窝,石楼一头有不少野兔山jī的腐烂骨肉爬着蛆虫。
戚梧桐在石楼附近找了个忍着能坐下的地方,将huáng符纸揉成一团随意塞进腰间,未多时,她便昏昏睡去,再睁眼,太阳是高悬在空,她查看四下,除她一人足迹,并未有人来过,戚梧桐在心中暗骂风千帆这混账东西,到底来是不来。
就在戚梧桐准备起身下山,一脚踩进了石楼西北角的一个盗dòng之内,好在dòng掘的不深,摔得也不大疼。
头顶一声音问道,“小兄弟,你这是在做什?”
戚梧桐往上瞧,这人她未曾见过,嘴边还留着新冒的灰白胡须,一头黑发,一袭长衫,虽说这脸上胡子上年纪,看着可是jīng神矍铄。
这长者向戚梧桐伸出手,将她从盗dòng拉了上来,戚梧桐见这长着背个竹篓,和渔夫装鱼鲜的篓子一样,一身衣衫,装束却不像生在山里的人,戚梧桐的大师伯和柳姑姑常年隐居山中,一来yīn凉不适宜薄衣,二来丛杂粗布更为耐用。
咕咕咕,咕咕咕,接连几声冲那长者的竹篓里传出,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声音,总之那篓子里十分热闹,像是有一群蛇虫鼠蚁在打架。
戚梧桐一直未注意石楼往东,也就十步不到,有个无碑无文的坟包,要不是这长者在土包前放了坛酒,摆上两个小菜,戚梧桐只拿它当个草垛子看了。
长者捋着胡子问到,“小兄弟可是要下山去,老朽正好同路。”
说来戚梧桐这胆子真是不小,总是敢跟着素面平生的人就走,也不问问人家的底细,探探武功的高低,这万一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一旦涉险便是插翅难飞。
这长者带戚梧桐翻过山,从山的另一头下山,这条路是通往城外,戚梧桐没多话,只管跟着,到城郊,那长者给她指了条回城的路,让她一路小心,转口又同她说,相逢即是有缘,愿不愿意到他家中作客?
戚梧桐这又跟着这长者到了家中,城郊的一处小村落,一眼能看到头,七八户人家,村口第一户住着个铁匠,在门前搭炉起灶,打些农具,往里几家是普通的农户,门前都挂着些晒gān藏东的咸菜,几户人家有老有小,地方不大,也算热闹。
这长者家在村尾,也是个简单的农家,小院里头养着jī鸭,摘些菜,家中除了长者自己还有个女子,长相清秀,戚梧桐起先以为这是长者的闺女,但长者称这女子为拙荆,这两人原是夫妻,老夫少妻。
这女子看似年轻做起事来却麻利沉稳,戚梧桐听见这女子问长者,这小公子是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