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袭人(10)
以禅轻笑:“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更要做下去。”她记得,师傅沈三娘曾经说过,有人认为刺绣只是“女工小技”,因此不值什么钱,但师傅认为,刺绣并非女红小事,而与书画同等重要,甚至,有些好的绣品比书画的价值还要大。
“倘若有沈师傅那样的人教习,那小子的阿姐会成为一名不错的绣师。”以禅把玩着樱花香囊,轻声说道。
“就那黑小子,看他的家境,别说请沈师傅那样的刺绣大家,便是填饱肚子都很艰难吧!”紫线说道。
以禅也觉得很惋惜,紫线说的是实情。
她驻足赏花,一株樱花树下,有几个年轻男子席地而坐,正在以樱花为题吟诗。以禅原以为他们是自己作诗,听了听却原来是在吟前人的诗句。
一人摇头晃脑吟道:“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便当游。怎么样,白乐天的诗句。”另一人赞道:“不错不错,我来接。初樱动时艳,擅藻灼辉芳。缃叶未开蕾,红花已发光。张兄,该你了。”
以禅回首望去,那位被唤做张兄的,居然是张宁山。他低首凝思,轻轻一笑,吟道:“何处哀筝随急管,樱花永巷……禅……禅妹。”
“禅……禅妹?我记得下句是,樱花永巷垂杨岸,是不是啊?张兄,罚酒一杯!”有人提出罚酒,但张宁山已经起身走了。
他快走几步,便追上了以禅,拦在了她面前。
红绒一看到他,气得撸起了袖子:“张宁山,你居然还敢追我家小姐,看我不揍扁你。”紫线忙拉住红绒,两名随行的仆役上前,拦住了张宁山。
“禅妹……”张宁山不甘心地喊道。
以禅静静望了他一眼,眼波如雪一般洁白而冰冷:“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宁山挥手甩开仆役,急切地说道:“禅妹,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原本要去探望你的,可是家里人不让,我真的……好想去看你的……”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话说吗?”以禅淡淡瞥了他一眼,如玉般的脸庞沐浴在早chūn的日光里,让张宁山有片刻的失神。或许这段日子不好过,少女原本丰润的脸褪去了婴儿肥,越发清绝秀美。
“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妾室吗?”张宁山踌躇片刻,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说你……你这个混蛋……”这次连紫线也拦不住红绒了,她冲上去扇了张宁山一巴掌。
“你……”张宁山捂着脸,对红绒说道,“你这个丫头,你想害你家小姐嫁不出去吗?你不晓得她坐过牢吗?”
以禅觉得,她还是高估了这个人。
她静静看着他,或许是自认识以来,从来都没有这么仔细地端详他。白皙的脸庞,浓眉秀目,模样不错,说起话来也温文尔雅,怎么看都像是女子喜欢的良人。她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希望能看到歉意,可是没有,他唇角的笑意居然带着一丝施恩般的意味。
“你认真的?”以禅眯眼问道。
张宁山点点头,正色地解释:“母亲可能会不答应,毕竟你坐过牢了,不过,我会想办法说服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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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蝴蝶萱花绣帕
以禅笑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应该像针刺般难受,然而并没有。她平静地瞥了眼四周,三三两两赏花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人驻足朝他们张望,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
此时此地,有些事原不该做,然而,她忍不住了。
世人都说她温婉知礼,却不知她骨子里也有悍勇的一面。她朝张宁山招招手,笑得灿若花开:“你过来下,我答复你。”
张宁山以为以禅同意了,走上前说道:“我就知道禅妹会……”话未说完,前襟衣领被以禅揪住了,看不出她娇小的身子力气还挺大,迫使张宁山低下头,耳畔传来少女充满戾气的话语:“你忘了姑娘我是因为什么进的牢房吗?你若再敢提此事,小心我将你脑袋开瓢!”
以禅说完话,笑盈盈地松开手,好心地将他被揉皱的衣领抚平,朝他娇声说道:“张家哥哥,保重哦!”
张宁山惊愣地瞧着以禅远去的背影,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方才似乎被威胁了。
以禅无心再赏花,转身向回路而去。焕儿已经醒了,正吵闹着要找姑姑,以禅抱过他对哥嫂说道:“哥,你陪着嫂子去逛一圈吧。”
谢远山和白苹走远后,焕儿搂着以禅的脖子,可怜巴巴说:“姑姑,我想要麻糖,爹和娘都不给我买,姑姑给焕儿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