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1998年冬天(42)
他伸手抚上她的黑发,另一手揽住腰,将身体靠近,抵住她的额头。
林琴南微微发着抖,一半因为冷,一半因为擂鼓般的心跳。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亮度不足的台灯,昏黄的空间里,对方的五官却这么清晰。
这样反复交缠着,林琴南只觉意识一片混沌,腰上渐渐收紧,脑后的手指柔柔地伸入她的头发,对方侵略性地占着她的唇齿,舌尖竟隐隐有些甜味。
不知过了多久,章山月把她揽到怀里,隔着衣服相依的体温灼热,他的下巴靠在他头顶,低低地喘着气,缓了很久没有说话。
“你最近……过得不太好是不是?”林琴南小心翼翼地问。
“嗯……现在感觉其实也还好。”
冰窟般的地方,似乎也不冷了。
之后的事情,郑越钦倒是有点印象。
被打压落寞了一段时间的章山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是被砸伤头之后——像打了鸡血一样,比从前更尽心尽力地榨取自己的剩余价值。
所里搁置的散活全被他一手揽下,早上来得极其早,晚上却一定准时下班。
白天几乎是在连轴转,会客,出庭,写材料,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午饭在座位上吃三明治,一个手还在翻材料,平时话很少,办案数量和质量却在肉眼可见地上升。
他们在背后讨论他大概是被砸坏了,坏得彻底,坏得诡异。
郑越钦跟其他同事一样,不知道背后的故事。
那段时间,章山月每天最开心的,大概是推开家门看到小姑娘准备了一桌子菜,每天变着样地煲汤,笑嘻嘻地坐在桌边上掀开锅盖等他夸奖的时刻。
她会扬着音调说:“客官来看看,今天的例汤是什么?”
或是周末一起逛超市,坐在小房间里边吃火锅边看电影,闷了一屋子的热气。
或是她晚上像个暖炉一样依在他边上小声打呼,一早机械地准时起床在厨房闭着眼睛等水烧开。
林琴南让他觉得简单又安心,让他觉得生活有了实实在在的目标。
☆、20-酒精
【20】
七点多反而是客人最多的时候,聊到这里,岩烧店里越发喧闹起来。
林琴南挑挑拣拣的没把故事说全,就停在这里,后面的事情郑越钦大概也知道。
“怪不得……所以他不做律师去考公也是因为你了?”他喝了口酒,饶有兴味。
“不只是因为我,还因为叔叔去世了,他需要时间陪着阿姨,”林琴南语气平淡,那些记忆好像已经离她很远,“其实我有事情一直不明白,你跟他挺熟的,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郑越钦示意她继续说。
“为什么他们突然重新在一起了?”
他扬了扬眉毛,“考公嘛……中间总有些环节可能被关系介入。”
果然是这样,又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你还知道什么吗?我不知道的部分。”林琴南喝了不少酒,脸颊泛着浅色的红。
“你想听什么?他们的大学故事?还是订婚宴?”
“……算了,这些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她垂下头,安静了,头发挡住了大半的脸。
“其实跟你有点关系,”郑越钦嘴角浮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你听了一定高兴。”
林琴南抬起头,向郑越钦石膏像一般的脸对焦。
“订婚宴上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房间的时候,他钱包掉在地上,里面有一张照片。”
林琴南听到自己干燥的呼吸声。
他们只有一张合影,是在一场沙滩音乐节上,也就是分手的前一天。
“一个被糊成彩色的人,脸都看不清楚,形体蛮律动的,”他回忆着突然笑起来,“那个时候我以为是陈怀沙,现在想想大概是你。”
扑通一声,桌面传来撞击的震动,郑越钦无奈地抚了抚额头。
“不会喝酒就不要喝酒了。”他看着脸朝下闷在桌面上的林琴南,叹了口气。
短短几分钟,林琴南陷入了睡眠,她很久没有做这么幸福的梦了。
大脑很贴心地剪辑了记忆的画面,剔除了让人心寒的部分。
在寂静的梦境中,走马灯一样放映着小公寓里冒着热气的麻辣火锅,床头扑闪的昏黄灯光,冬日清晨日光下的温存,浅紫色的海上天空,舞台下涌动的人群,肆意泼洒的彩色粉末,夜晚散步霓虹灯照亮的街景,章山月近在咫尺的脸。
她也不想再经历一次章山月收拾行李出门的那个雨夜,她大脑空白地坐在空荡又昏暗的房间里,耳边还在回响着他的话。
“就到这里结束吧。”他站在门口,侧过头说,没有再看她一眼。
去重庆之前,她去找过章山月一次,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在章山月和陈怀沙订婚宴那个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