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萝(75)

作者:千寻千寻

樊疏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知道老雕这是在稳住他,更知道老雕允许他回G市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爸是棵足够qiáng大的大树,即便乘不了凉,只要说这买卖是樊司令的公子在做,很多人都会忌讳三分,不会轻易动他,不动他,老雕他们自然就安然无恙了。这就是江湖啊!他很害怕,回G市之前还没这么怕,在外面怎么胡作非为别人也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在G市就不一样,每天坐着豪华轿车进出大院谁不知道他是樊司令的公子,不认得的他,也总认得他爸吧?这让樊疏桐更加胆战心惊,回来后一改往日招摇混世的作风,做事极为谨慎低调,他根本不敢想如果他出事会有什么后果,一想晚上就做噩梦,失眠的恶疾困扰他多年,就是这么来的啊。

既然跟老雕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所幸摊开了讲:“雕哥,我是真不想gān了,家父年迈,我自己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各方面jīng力都顾不上来,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他叹口气,“我一直很敬重雕哥的为人,你救过我的命,疏桐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实在是因为身心疲惫做不下去了,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前面有个黑dòng张开了大口等着吞我,我不希望这个预感实现,因为我不想连累雕哥和兄弟们。”这些话听着像是委婉之词,其实是他的心里话,他是真的累了,老雕当然也听出他话语间的疲惫,没有打断他,让他说。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或者是为了给下面的兄弟们一个说法,我可以将公司开业以来我个人的全部所得jiāo出来,以前我觉得钱很重要,拼了命地赚钱,现在我明白钱多了反而是种负担,尤其是这钱来路还不一定正的qíng况下,就更加惶恐不安了,说句不好意思的话,晚上睡觉都不踏实,我的失眠有多严重雕哥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可能是我这个人没福气,或者是不适合gān这个,因为我从小就在一个非常严肃的家庭中长大,虽然从小就皮,挨了家父不少鞭子,甚至还差点让他拿枪把我给崩了,但我骨子里是明白是非的,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只是因为青chūn叛逆期一心想跟家里对着gān,以显示自己的qiáng大,结果一步错步步错,弄成今天这个样子。雕哥,你也是过来人,你知道人走错路后总想回头,我唯一比别人幸运的是我还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错了,现在是真的想回头,而很多人却是在两鬓斑白的时候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想回头都没可能了,雕哥,我不想那个样子……”

停了一下,樊疏桐想继续说下去,可声音已经明显哽咽,不能说到过去,连想都不能想,那些风化了的岁月和往事是他心上最深的一道口子,每次一触及就止不住的疼痛,永无结痂的可能。

他没有继续说,老雕也陷入了沉默,然后轻轻挂断了电话。樊疏桐听着电话那边嘟嘟嘟的忙音,终于无力地深深埋下了头,就像一个罪犯终于在正义面前低下了可耻的头颅一样,他认罪了。时至今日,他终于认罪了。包括对朝夕,他都认罪了。可是,他能获得宽恕吗?能吗?

(3)

下了班回到家,一进门珍姨就满脸是笑地迎上来:“桐桐,下班了?”“珍姨,我都多大了,还这么叫。”樊疏桐依然低着头,很不满珍姨叫他的rǔ名,说过她很多次,她就是没记xing。那也没办法,樊疏桐是珍姨从小带大的,以前他和母亲还居住在乡下的时候,珍姨就住他们母子隔壁,母亲身体不好,经常照顾不了当时还年幼的樊疏桐,多亏了善良的珍姨,经常帮衬着他们家做事。后来樊世荣将他们母子接到了G市,不久听说珍姨的男人去世了,樊疏桐母亲感恩珍姨过去的照顾,就跟樊世荣商量,把珍姨也接了过来,好让她有口饭吃有个依靠。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樊疏桐母亲早已不在人世,珍姨牢记首长夫人的临终嘱托,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樊家老小,尤其是被她从小带大的樊疏桐,完全就是把他当亲儿子养了,每每樊世荣训斥儿子的时候,珍姨都要帮着说好话,小时候闯了祸,珍姨也大多帮着他开脱。

眼见樊疏桐这么大了,珍姨还是改不了口,张嘴就是“桐桐”,樊疏桐知她是年纪大了记忆衰退,也就懒得计较,只是有时候被寇海那帮鬼崽子听到,就会笑话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如果是连波接电话,寇海就会故意学珍姨的声音:“叫桐桐接电话塞,问他过不过来耍。”

珍姨的老家在湖南,那边的方言“玩”就是“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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