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一部分原因吧。联邦政治体系内的蛀虫固然有，但能看清局势做出正确决策的人也不在少数。”路长卿顿了顿，“安全局对联邦的意义不可谓不重。财政拨给安全局的经费固然很高，但安全局特殊性必须要用这么高的经费来支持。鉴于安全局的保密机制，很多牺牲的特工要等到很多年后才能公开身份，甚至有些人的身份永远不能公开，可以说是个纯奉献的群体。如果联邦不在背后给予他们大力支持，仅靠虚无缥缈的精神鼓励，很难保证这些人的忠诚。”

这话倒是挺对的，毕竟能当星际特工的人都不是傻子，何况要数千年源源不断地从安全局输出人才，没有物质上的支持，光靠几句口头上的鼓励，这些特工恐怕早就被敌人策反了大半。

联邦首任安全局局长有句名言：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忠诚，没有背叛只是诱因不够。

这句话后来被安全局奉为准则，用作对星际特工忠诚度培养的指导原则。

餐厅明亮而柔和的灯光下，源晓竹本就好看的五官显得愈发精致，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下垂，在冷淡的眼睛下方投出浓而密的阴影，就连路长卿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路长卿想起自己曾一页一页翻过的源晓竹的档案，他在许多个日夜对着源晓竹的影像和每个人对她的评价，揣摩着这个人的能力性格价值取向，一点一滴地衡量她的出身、背景、才能和曾经历过的每一件事，对比着其他可能合适的人选，反复抉择，最终选定源晓竹作为自己的继任者。

她从出生到现在的一点一滴，每一件记录在档案里的事他都了如指掌，他知道她的亲人、朋友、同事和每一段人际关系，或许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他更了解源晓竹了。

某个瞬间他曾有过感慨，如果当初源晓竹没有加入安全局，此刻也该是个功成名就、风华绝代的女人，她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在某个领域崭露头角，然后被某个前途无量的男人一见倾心，无论是否会嫁给某个人，她都会是个众星捧月、倾倒众生的女人。

然而她早早就选择了一条荆棘丛生的路，或许是因为缺少家庭的支持，或许是因为没有人给予她合适的指导，她选择了这条路。在这条路上，她或许会功成名就，但更大的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她用亿分之一的可能性赌一个前程似锦的结局，又在多年后好不容易获得胜利果实时将之放弃。

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像她这样的女人了。

第48章

“执政官？”源晓竹的话将路长卿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试探着问：“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您和戚博士的关系似乎一直不是很好，是因为亚当斯的关系吗？”

路长卿跟戚尘远关系不好几乎是联邦政界公开的秘密，除非重大场合，两人连表面的客气都不会维持。

老实说这件事一直让源晓竹很头疼，她受亚当斯所托，从很早之前就在试图缓和戚尘远与联邦政府的关系，但路长卿跟戚尘远的僵硬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加重了戚尘远与联邦政府的矛盾。

但源晓竹又不能直接找到路长卿，跟这位联邦最高领导人建议说：为了联邦，您就忍一忍让他一步吧。她要是敢这么做，估计早几十年就直接凉了。所以这些年来，源晓竹只能慎之又慎地在暗中维护戚尘远，避免和路长卿直接对上。

但现在她已经从安全局退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很多事情频繁插手，如此一来，就难保戚尘远和联邦政府的矛盾不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再次爆发。

一如之前在拍卖会贵宾室里，路长卿直接无视了戚尘远，而戚尘远更是咄咄逼人引得双方剑拔弩张险些要吵起来。如果她没有站出来打圆场，很难说到最后事情会怎么收场。

所以她目前急需知道路长卿对戚尘远敌视态度的来源，对症下药一劳永逸，以免夜长梦多。

从源晓竹的了解来看，路长卿与戚尘远的针锋相对来源已久，最早要追溯到亚当斯倒台起：戚尘远以半威胁的方式公然与路长卿作对，保下了亚当斯；而亚当斯倒台后，路长卿毫不掩饰对戚尘远的不满，他的态度直接间接地导致了戚尘远在联邦政府的冷遇，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戚尘远和联邦政府的矛盾。

戚尘远对路长卿的态度很好理解，毕竟路长卿是直接推翻亚当斯统治的人，而后又导致了戚尘远在新一届联邦政府的冷遇，以戚尘远沉迷科学不理政治又孤高自傲的性格，把对路长卿的不满摆在脸上简直理所当然。

但路长卿的态度就很迷了，他不是戚尘远这种政治上的愣头青，而是在联邦军政两界沉浮了好几百年，最终推翻亚当斯成为执政官，带领联邦开创新时代的传奇政治人物。在执政官那样一个位置上的人，是很忌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喜怒哀乐示于人前的，因为领导人一丝一毫的微妙态度都可能被有心人加倍揣摩，继而成为可能的不安定因素。因此即便戚尘远曾公然与路长卿作对，即便路长卿不喜戚尘远，但在目前联邦政府还有求于戚尘远的情况下，路长卿都不该把不满的态度表达地如此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