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那么无聊。”亚当斯否定了源晓竹的想法，“戚尘远是个对政治没有任何兴趣和天赋的人，他学不会运用政治手腕来让自己全身而退，否则我也不会选择你来曲线救国。我的要求不高，我只希望你能在我走后，缓和戚尘远跟联邦政府的关系，让他免遭联邦政府的迫害。只要戚尘远没有犯下叛国这样的大错，你就要替我保住他。”

“戚尘远得罪的是整个联邦政府，我没那个本事保住他。”源晓竹冷冷道。

“现在没有，将来会有。你的眼里充满着对权利的欲望，你渴望向上爬，而我给予你的知识正是你迫切需要的。”亚当斯道，“你会凭着我教给你的知识青云直上，你会找到办法缓和戚尘远跟联邦政府的关系，你会得到足够的权利来保住戚尘远。”

源晓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亚当斯，冷冷道：“这一切都只是你的单方面条款而已，在此之前你从未征求过我的同意，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亚当斯居然沉沉地笑出声来，他低声地说：“就凭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潜意识里就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对你的好，任何人给予你的帮助，你都会想要回以同等的回报。只要戚尘远没有犯下大错，你都会保住他。”

“我很爱我的这个孙子，虽然这份爱并不纯粹，掺杂了功利的成分，但这确实是爱。因为爱他，我才会为他谋求退路，保他余生喜乐安康。”

“你有你的难处，我也并不要你一定给我肯定的答复，有些承诺不必说出来，只要做到就好。”

四周的空气凝固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源晓竹身为安全局的星际特工，周围没有安排其他监听的人，那么亚当斯的这番话足以让源晓竹被列入安全局的怀疑名单中。

源晓竹在门口站了半晌，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背对着亚当斯，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儿，源晓竹关上门，一言不发地走了。

第二天，亚当斯逝世。

第42章

亚当斯的判断很准确，源晓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潜意识里就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恩情，她可以帮助他人而不求回报，但却不能允许自己接受别人的恩情而不给予同等的回报。

而亚当斯给予源晓竹的帮助是巨大的。

在银河要塞时，源晓竹告诉路长卿，自己是在卧底“黑洞”任务失败后，才运用从亚当斯那里学来的政治手腕进行政治斗争，以求自保的。

她撒了谎。

事实上，自亚当斯逝世起，源晓竹就将亚当斯教给自己的政治知识不断运用于实践中，她因此才得以平步青云，一路扶摇直上，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成长为老局长属意的继任者。

没有亚当斯的政治启蒙，她就算再有本事，也得不到这样的成就。

源晓竹不可能不报答亚当斯。

她无法直接给亚当斯做出任何承诺，因为她是忠于现任联邦政府的星际特工，不可能答应早已成为政治犯的亚当斯“托孤”的请求——更何况他托付的是被联邦政府戒备的戚尘远。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利，缓和戚尘远与联邦政府的关系。

亚当斯逝世后，源晓竹主动向安全局提议：降低监视强度，缓和戚尘远与联邦政府将至冰点的关系。

而后，源晓竹接手了监视戚尘远的任务，在可允许的范围内给予戚尘远最大程度的自由，让这位自亚当斯倒台起，就被联邦政府严密监视的戚博士得以免受不必要的打扰。

之后许多年里，源晓竹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暗中做了许多维护戚尘远的事，极大地缓和了戚尘远与联邦政府的关系。

源晓竹对戚尘远处处维护的行为，即便做得再隐蔽，次数多了，时间长了，也还是被戚尘远察觉到了。

亚当斯的倒台是戚尘远人生的转折点，在亚当斯倒台前，没有人敢对戚尘远不好，在亚当斯倒台后，也没有人敢对戚尘远好。

他背负着“为了维护亚当斯而是非不分”的罪名，被所有人疏离、戒备、避之不及，联邦政府利用他的同时又防备他，即便偶尔有人对他示好，也是觊觎他能给对方带来的利益。

在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生怕被他连累时，唯有源晓竹一人，默默地维护他，暗中给予他帮助而不求回报。

这让戚尘远很难不误会：源晓竹是喜欢他，所以才这样竭尽所能地帮助他。

否则源晓竹凭什么对他这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