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圣僧(10)
作者:明月长生
無幻不解,還是任他牽著衣角,兩人轉到假山之後。
玉京示意他俯身,和尚心中雖然奇怪,也照做瞭。
“大師,那個人我認識。”玉京在他耳邊悄悄耳語,
“我被親戚騙賣到南風館,是因為有貴人偶然邂逅,當時就相中瞭……那貴人……就是太子殿下。”
無幻一驚,凝神去看玉京神色:隻見他眼眶微紅,渾身顫抖,確是嚇壞瞭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南越太子性好龍陽?”無幻問他。
玉京看著他,連連點頭。
想及剛才孟玉天開口力邀少年去東宮當差,要用太子的身份保護,他不由又信瞭幾分。
——南越國風如此開放,太子那麼多姐妹姑侄,總不可能她們每搶一個美男子,孟玉天都叫去東宮保護罷?
若如此,東宮早就站不下人瞭。
無幻皺眉,心道:這南越國貴族果然荒唐,太子和公主居然同搶同一個人。這可憐少年,恐怕也隻有遠走異國一途瞭。
“你莫怕。”無幻答應過,就一定會帶他去東楚。
世道這樣艱險,和尚會盡力護他周全。
6
“無幻大師,無幻大師!”驛館門外傳來太子的呼喚。
無幻苦笑。
這少年的見識中,想得已算周到,又是到曲徑通幽的假山後,有重重山石疊嶂;又是和他悄悄耳語,聲音壓到極低,不想被孟玉天聽見。
隻不過,他又怎麼會懂得:武功高強之人,向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能見人所不能見,能聽人所不能聽。
方才無幻和太子還在馬車之中,車子飛馳在長街盡頭,尚有一街距離,兩人已經將公主府侍衛和東楚使團的摩擦,聽得清清楚楚。
這才有瞭太子出聲阻止,下車時候,又親自為他卷簾,以示維護,給瞭東楚聖僧十足尊重的做派。
承安公主傷瞭的東楚顏面,他這個太子姿態放的足夠低,全都一一還給瞭東楚。
如今雖然隔著重門,又背靠假山,但距離還遠不如長街盡頭,雖是兩人耳語,隻怕太子也聽見瞭不少。
他是躲不過去的,想瞭一想,伸出一根手指,在玉京背上輕輕寫字。
他的字臨的是大書法傢歐陽詢,字體剛柔並濟,內圓外方。勁健中帶有柔軟的力量。
他的運指動作十分輕巧,又是在少年背上直接書寫,不易被人聽到動靜。
卻不知道為什麼,他每一筆落筆,玉京都顫抖得厲害。
和尚奇怪的看瞭他一眼,低聲問:“寫的記住瞭?”
玉京呆呆地看著地上和尚的影子,好半天才點點頭,卻馬上搖瞭搖頭。
原來和尚是在寫字,玉京心中模模糊糊地想。
他竟然全都沒認出。
和尚無奈,隻好重寫一遍。
日光照在玉京的臉上,他的臉有些微紅,好半天才分辨出和尚用手指在背上寫的字是:
「別出聲,不叫你別出來。」
無幻看他點頭,這才一展僧袍,自己當先出瞭驛館大門,向太子問道:“太子殿下,敢問何事相召貧僧?”
他並不提少年的事,隻期盼皇傢顧全臉面,彼此裝作無事發生,就此揭過。
孟玉天單刀直入,直接問他:“剛才隨大師進門那位小兄弟呢?我看他身形十分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和尚心道:那少年沒有騙人,一個貧傢少年,能讓一個高高在上的太子看背影就覺得眼熟,顯然跟他十分熟識。
堂堂南越未來國主,多次垂詢少年的事,這其中隱藏的關心,也已經太超過瞭。
佛傢戒妄語,和尚也不能說話騙他,隻好雙手合十,口宣佛號: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認得與不認得,又有什麼區別,小小少年,太子殿下何須掛懷。”
他念誦這句《心經》上的佛偈,暗含規勸的意思:
美色是空,風流也是空,認得不如不認得,兩相放手,又何須執著勉強?
孟玉天微笑致歉:“我非故意想要偷聽,方才隱隱綽綽傳來幾句耳語,好像內中提到瞭南越太子。”
他並不往下說,隻是意味深長地看著無幻。
“南越太子性好龍陽”一句,這是剛才和尚在吃驚之下,脫口問出的。
孟玉天竟然聽見這樣難堪的一句,無幻也有些尷尬,他合什行禮:“貧僧不該妄語,但請太子寬恕。”
孟玉天並不是想得罪他,忙安撫:“大法師言重瞭,聖僧光風霽月,冰雪一樣的人,玉天早知。此等葷話,不問可知,定是剛才那少年編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