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风光一段史(21)
作者:玉锦哈
世間苦難強諸於他,他也接受,不說什麼,也不做什麼,抑或是無能為力吧,誰知道呢。
可忘瞭,日光、黃土都會使死水幹涸,雲雨會使其滿溢。
陸秉筆想瞭很多,以至於腳步慢瞭、停瞭。
王堂秋感受到火光漸遠,才回頭看,瞧見陸秉筆那呆滯的神情,眉眼彎著笑道:“還不走麼,再不回去,榮欣要惱瞭。”
“來瞭!”陸秉筆快步追上,一齊走進暮色深沉。
管他什麼呢,至少現在沒凍著,沒餓著,人要知足。
進士
鞭炮聲起,天之驕子,踏馬京城,觥籌交錯,進士金袍,皂紗飄帶,進士及第,風光無限。
王堂秋再見到何道時,就是在佑天二十八年的龍恩宴上瞭。
此時,一人為奴,恭立禦旁;一人為天子門生,將來的朝廷肱骨。
何道是佑天二十八年二甲第七十三名進士,風光無限。
在宴上,王堂秋倒沒怎麼看何道,他忙著安排事情呢,倒是何道的目光總是追著他走。
今天王堂秋穿著正經官服,盤領衫胸背補大朵牡丹花葉,烏紗帽前飾金額,雙翅交叉,描金紋樣,端端不凡之氣。
倒是叫何道有些震驚,畢竟王堂秋從未在他面前穿過官袍。
同年好事者見這模樣,問道:“他可是聖上跟前紅人,怎麼?在想怎麼攀附?”
那人話說得不懷好意,連何道都面色一黑。
他們似乎不能像先前那般隨意瞭,似乎內外有別瞭。
他想著,等哪天站得和王堂秋一般高的位置時,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同王堂秋比肩而立,再也不會被人嚼舌根子瞭。
二十一歲的何道暗下著決心,在他眼裡,王堂秋是個好人,無所不能的好人。
隻不過他的頭也低下瞭,不敢再看王堂秋瞭。
也沒人知道,他叫王堂秋一聲“哥”。
因著新科進士忙碌,雁塔題名、曲江乘興、遍訪名園、探采名花。
真正安頓下來已經是三月初瞭,朝廷的任命還沒下來,何道就住在王堂秋先前買的院子裡。
因著王堂秋並不常回來,他也就自己看著書,或是約同年好友出去交遊。
因此,他們自從宮宴結束後就一直沒見上面。
終於等到四月中,吏部來人讓其三日後參加“釋褐試”這考試主要考察進士的身、言、書、判等,隻有通過瞭才能脫去“白衫”,穿上官服,授以官職,不中者須過三年再試。
他心裡也壓力大著,但也隻能按下燥慮,反複研讀經書、歷年文章。
考試如期而至,他天不亮就被接到皇宮外城,在東城墻下候著瞭。
何道掀開車簾子就看見瞭他的同窗好友盧奉山,是今年二甲三十二名進士。
盧奉山迎上去,打趣道:“怎這麼遲?”
“傢遠瞭些。”何道站定,理瞭理衣袍。
“我也不曾聞你在京城還有宅院瞭,何大公子也是深藏不露啊。”那盧奉山也不似尋常書生那般老氣橫秋的,反而愛開些玩笑。
何道卻搖頭,猶豫著要不要把王堂秋說出來:“是傢中兄長的。”
“令兄在何處高就?”盧奉山也頗沒有分寸,就這麼打聽著別人的傢事。
何道也就順嘴答瞭:“在司禮監。”因為在他眼裡王堂秋的身份又不是不光彩的事情。
盧奉山嘆瞭一句:“年少有為啊!”
何道也點頭。
說罷這事,兩人就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宮墻,宮墻下有宮女、有太監,大傢皆低頭疾步,被遣來的錦衣衛捏著刀把,冷然著臉,都無端的給這地方添瞭份威壓。
吏部青衣小使要領他們進去,何道和盧奉山就在最後跟著,兩人閑聊聲影影綽綽透進宮墻,隨後相視笑著,不知道是聽瞭什麼笑話。
但能在這般皇城裡,談笑自如的也便隻剩下盧奉山瞭吧。
走瞭半刻,眼前才出現一座宮殿,白玉欄桿上站著兩個男人,正朝他們眺望著。
其一人眉眼粗狂,黝黑的膚色,像個蒙古漢子。何道見過他,在宮宴之時,是專門管束著他們的秉筆——榮欣。
另一人氣宇不凡,長須胡垂至胸口,應當是吏部大官。
近二百多人浩浩湯湯地入瞭大殿,各自坐定,再是宣題,最後答題。
何道肚子裡有貨,也就有底,況且題目也未為難他們,也就隻有獄訟那道策問難寫些。
結束已經是正午時分瞭,大傢都饑腸轆轆,就等著出宮吃些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