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印记(143)
作者:阿森AHSEN
沈麗予左看右看,發覺少瞭一個人,問道:“握瑜呢?他怎麼不在這裡?”
懷瑾道:“哦,印坊要入紙。我讓他回楮敦去忙瞭。”
“他的傷好瞭嗎?沒好的話,還是不要讓他做太多的事,好好休息為好。”沈麗予擔心地問。
懷瑾道:“我們習武之人,受傷不算什麼。很快能好的。”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的可能不對,慌忙解釋道:“哦,也不是,也有很難好的傷,需要休息更長的時間。”可這樣一說,又好像把自傢弟弟的情況說重瞭,再道:“但握瑜還是可以去的,三娘子不用擔心。我們——”
沈麗予握緊柴英的手,道:“你莫慌,我知道。懷瑾你不用解釋這些的。八年來,如果沒有你們守著母親和我們,我們不會活著走到今日。大義如此,我絕不會忘!”
“言重瞭,三娘子。”懷瑾道:“你們二人今後,有何打算?”
沈麗予與柴英對視一眼,道:“我們還未想過。”其實是沒有想過,還是不願想,沈麗予也分不清。
懷瑾道:“樂坊這幾日來的人,都在討論趙衷入獄之事。想必很快就會出榜昭示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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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很快。從殿前鳴冤那日算起,整整十五日,皇帝便查清瞭趙衷經手過的全數案件與政務,揪出瞭所有涉案行賄作惡之人,貼榜昭告,趙衷一等人將於三日後問斬。
握瑜從楮敦帶回瞭林傢冤案平反的消息:一張皇榜昭告鄉裡,解開瞭林宅的封條,賜瞭塊親筆題名“林虞軒”的牌匾,還賜瞭沈麗予一大筆銀錢,修繕林氏墓園。
嚴清諷刺道:“就這樣便作數瞭?”
沈麗予道:“做多瞭,便會惹人猜疑,質疑皇權,所以結果隻會如此。我不求別的,隻要林傢能從此摘掉冤名,林傑日後能光明正大地走出去,這才是最重要的。”
柴英推門,端進來一碗黑漆漆的藥湯。
嚴清仍是不習慣這人沒戴面具的模樣,嘟噥道:“怎麼還追到傢裡來瞭?”但她還是識相地為兩人騰出瞭地方,將握瑜拉瞭出去。
握瑜關門前,看瞭眼沈麗予,笑著走到柴英身邊,牽起他的手,靠得他那樣近。於是低下瞭頭,把門合上。他放心瞭,以後再也不想瞭、不看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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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藥確實有用。沈麗予覺得自己恢複瞭一些力氣,身心都在變好。
隻是良藥苦口,實在又苦又澀,喝得人難受。
柴英拉著她坐在自己腿上,箍住她的腰,看著沈麗予把藥全都喝下去。
沈麗予瞧著兩人現在的坐姿,道:“就算讓我喝藥,你也別太放肆瞭。”
柴英用指腹為她擦瞭擦嘴,認真道:“可我們已經定親瞭。”
那望向她的眼神真摯又寵溺,沈麗予忽而覺得臉上發熱,把頭別到另一邊,道:“你回去吧,我今晚要早睡,明日一早我還要去看趙衷被斬。”
她將這樣的事說得十分尋常,如同看人過年殺雞一般,柴英道:“知道消息就好,不看也可以的。”
沈麗予道:“看瞭我才會心安。”
柴英特意問過嚴清與懷瑾,想知道這些年沈麗予經歷瞭什麼。他越聽越是懊惱和後悔。如果他早些放下他那些無用的顧慮和想法,早些陪在她身邊,沈麗予會否就不用變得如此心硬如石?
可一路走下來,她比從前的女孩更強大、更獨立瞭。他疼惜沈麗予身上長出的每一處尖刺與棱角,正如她疼惜他的傷痛與疤痕。
柴英摸著女孩的額發,目光溫柔關切,道:“那我和你一起!”
沈麗予道:“我聽說,蘭心阿姊後來去見瞭聶氏一面。”
柴英的神色突然變瞭,道:“雷太傅說的?”
沈麗予點頭。
柴英的手繞入她的發絲間,輕輕地把她的臉轉過來,柔聲道:“你不必為你堂姊感到難過的。”
沈麗予垂目沉思,少頃,道:“雷太傅曾說,阿姊鮮少離開自己的寢殿。她既是太子生母,怎會如此?”
柴英似乎不想聽見沈蘭心的事,把頭垂瞭下去,心不在焉地拉著女孩的手在玩,道:“大概她做瞭什麼事,被皇帝發現以後,從此被幽禁瞭吧。”
這話聽著隨意又刻意。那一瞬,沈麗予想瞭許多。她沒有再說堂姊的事。且不知是怎樣來的直覺,她忽地想到瞭柴順,道:“柴英?”
柴英擡頭看她,嗯瞭一聲。
沈麗予望瞭他許久,道:“你兄長與姒婦,因何身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