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印记(132)

作者:阿森AHSEN


“看來——沈娘子在朝中有人幫忙,提前看瞭文書啊。”趙衷望向雷鉞,道:“既然現下變成我們各執一詞,我倒要問沈娘子,我如果與這鄧行之合謀,為何我當時沒有殺他?”

沈麗予道:“你與他狼狽為奸,要留這個活口,來為你當年僞造的謀逆案留下人證。”

“有他報案的記錄,也算證據,即便要留人過瞭公堂提審,過後再殺便是,可保萬無一失。而我依然沒有殺他,所以何來勾結一說?”趙衷上前一步,道:“鄧行之不忠不義,誣陷林傢,他一人的罪行,理應和謀逆案其餘人一同斬殺,何故倒扣到趙某的頭上?”

“難道這些年趙大人斂財貪贓,一傢子金銀財寶,已經忘記自己曾給過這小人多少銀錢瞭嗎?”沈麗予看向皇帝,道:“陛下,這裡是鄧行之的賬簿,記下瞭這些年來他自己做的許多生意及買瞭又輸掉的産業,而這些事如果沒有當初趙大人給瞭一大筆錢,憑鄧行之孤寡一人、無親屬依靠的身世,是沒有辦法要來那樣多的錢任此人揮霍至今的。”

趙衷道:“那就要問問這人,是否還與其他人做瞭見不得人的勾當買賣瞭?錢進瞭他的口袋,他今日可以說是我給的,明日就可以說是別人給的。這樣背信棄義的小人,說出口的話豈能相信?”

武宗擡手隨意地指瞭下鄧行之的方向,道:“鄧行之,你如何為自己辯解啊?”

“小人——小人——”這種場面之下,鄧行之原就說不出什麼有理有據的話,方才講的也隻是沈麗予提前教的,此刻還讓他自己再說別的話去指證趙衷那個瘋子,隻會令他愈加害怕,啞口無言。見沈麗予回頭瞪著他,鄧行之更加感覺腰間的刀傷發熱腫脹,隱隱作痛。

鄧行之這副結結巴巴的樣子,太沒有說服力瞭,現下再能說出些什麼話,隻會更加重他的嫌疑和罪行,無法關聯到趙衷的身上。

雷鉞出來解圍,打破僵局,道:“陛下,您看這人,看起來就像個沒怎麼見過大場面的人,被趙大人幾番指責,肯定嚇得想不出什麼話為自己辯解瞭吧。不過,臣看他如此怯懦之人,就算對林傢心懷怨恨,想必不敢妄自犯案,去構陷林傢吧。且不說別的,光是這淺薄無知的模樣,怎麼可能憑他一人寫得出印冊上的那些大話?”

趙衷仿佛掐住瞭話柄,歪起嘴,插瞭幾句,道:“雷太傅所見略同,因此趙某適才便說,那林傢傢主不可能不知此事。據聞,林氏雖為商賈,但經營印坊、書坊生意多年,常年耳濡目染,浸潤在文墨書卷中,寫幾篇煽動人心的文章,還是有如此能力的。”

沈麗予挪瞭挪跪得痛麻的雙腿,道:“趙大人,按這樣的道理,你也能寫吧。總是將罪責推給別人,半點不自證清白,究竟在怕什麼?”

趙衷正欲開聲反駁,卻被武宗打斷瞭。“沈娘子,你先起來說話吧。”

沈麗予道:“謝陛下。”說罷,她站起來,直挺著身體,看瞭眼趙衷。這人想必也在揣摩善變的聖意,眉心緊皺,成瞭一個倒八字,整張臉變得愈加歪斜瞭。

聶氏始終一言不發,安靜地還站著,聽面前的人對質,不時地擡起袖口,抹掉臉上滲出的汗。

趙衷反駁道:“你往我身上扣罪名,給不出合適合理的人證、物證,卻怪我不去證明自己沒有罪?哪有這種道理?”

“此話甚是可笑,不知當年趙大人這樣往林傢人身上扣罪名時,可曾想過這種道理?”沈麗予的眼神變得冰冷,道:“這樣的人證、物證還不足以定趙大人的罪,那民女懇請陛下將鄧行之拖下去,重審重判。”

鄧行之詫異,仿佛重新長出瞭舌頭,嚷道:“你——你不是說過要為我求情嗎?怎麼說話不算話?我都告訴你瞭,是趙衷害的你們林傢,你去殺他啊,殺我作甚?”

武宗與雷鉞對視一眼,道:“沈娘子,你求朕處置鄧行之,可還要舉發趙衷?你若拿不出其他證據,憑你今日污蔑朝廷命官,是會跟著鄧行之一同落獄的。”

“沈娘子,陛下的話,你可聽清瞭?”雷鉞這句似在提醒,又似在警告,雖知她還有人證,但現在事態走向不明,想勸沈麗予莫要輕舉妄動,且留著鄧行之,事後再行處置。

沈麗予深吸一口氣,早就決定好瞭。 “鄧行之為非作歹,誣陷林傢,本身就已犯下重罪。請求陛下將他帶走重審,本就是在遵循法理。此舉亦是在向陛下證明民女的決心,即使趙大人巧舌如簧,矢口否認誣陷林傢的罪行,民女亦不會害怕,今日定要將趙衷的罪名定死。”沈麗予道:“為此,民女還帶來瞭其他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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