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闻青梅落(85)
作者:燕攸
情景複現,鄭妤默禱,期盼撈起來的人像曹嫻一樣活著。
然而事與願違,那女子屍體都涼透瞭……
故人
宣京南城門,人山人海,道路擁堵,曹氏拉著溫昀坐在在窗邊,不知她看見什麼稀罕物,笑得整輛馬車都在震顫。
下船時,曹氏還死氣沉沉的,上馬車後不見半點好,直到遠遠看見宣京城門,她仿佛突然年輕十歲,生龍活虎吵吵鬧鬧。
而鄭妤還沒從暈船的狀態緩過來,悶悶縮在角落,調整呼吸。
今日重陽,馬車絡繹不絕出城,進城的人雖不多,但需經過守衛排查,至少等上一時半刻。
進城後,溫昀得先去大理寺面見上司,和前任主簿對接。鄭妤探出半個身子招手:“等等,我同你一起。”
若要繼續在馬車上待著,聽曹氏一驚一乍呼嘯,隻怕還沒到住處,她先一命嗚呼瞭。
“讓昀兒送去就成,你留下。”曹氏抓住她胳膊,不準她下車。
鄭妤給溫昀遞個眼色,溫昀為難看向曹氏,曹氏板起臉冷哼。
溫昀撫摸她的臉道:“聽阿娘的。你臉色不好,別折騰瞭,先回去好好休息。”
車簾垂落,鄭妤縮回車廂,靠在解霜肩上,無聲垂淚。
曹氏拉過曹嫻交代:“昀兒升官不容易,多虧齊公子提攜。等會卸下行李,你倆跑一趟,把我給齊公子準備的禮物送去。昀兒以後升官,還指望他嘞。”
“我不去。”鄭妤和曹嫻異口同聲。
鄭妤疑惑看向曹嫻,曹嫻眼神躲閃,不敢跟她對視。
貌似這一路,曹嫻都在刻意避免跟她接觸。鄭妤想不明白,關於李殊延的事,她隻字未提,亦不曾為此對曹嫻存有偏見,為何曹嫻這般畏懼她?
“嫻兒,你!”曹氏撫著胸口,鬼哭狼嚎責罵她們不孝。
“啊喲喂,我還不如死瞭呢,含辛茹苦養大兒子,娶瞭媳婦兒忘瞭娘,這兒媳婦還脾氣大,人好意提拔他夫婿,讓她去送點禮都不肯。”曹氏揮舞雙手撐到窗上,以頭撞擊窗沿,“還有白眼狼似的侄女,早早沒瞭娘,我拿她當親女兒養,她忘恩負義啊!”
狹窄車廂回蕩著曹氏的哭嚎聲,得虧馬車駛過的路人煙稀少,否則不出半日,新大理寺主簿的傢長裡短,隻怕鬧得人盡皆知。
鼠目寸光的老婦,為達成目的不惜自曝傢醜,若溫寒花因此落下不孝的污名,即便別人有意提攜他,其他人也會心存不服。鄭妤兩眼一黑,不願聽曹氏再嚎,妥協點頭。
聽她同意,曹嫻亦連聲答應。
請走曹氏,馬車瞬間安靜下來。鄭妤開始頭疼,該怎麼和曹嫻說齊公子不是齊公子呢?
“齊公子與燕王交好,我們去燕王府尋他。”鄭妤偷偷打量曹嫻神色,開口試探。
曹嫻拂去額角的汗珠,笑容牽強:“嫂嫂,我知道他是誰。”
燕王府,修指拈起浸染檀香的雪白棋子,孤註一擲落進黑棋勢力區。
郭迅猛灌一口熱茶,咂舌道:“殿下,您這是何招數……您再不將心思收回來,這局定要輸得極其難看。”
李致一心二用,對郭迅的話充耳不聞,心思全用在聽穗豐彙報上。
“她進城瞭?”他隨意落子,信手端起茶杯。
穗豐稱是,歲稔補充道:“何止進城,還往咱這來瞭。”
茶杯倏然一頓,李致瞧著茶水中倒影,眼皮微微抽搐。他近期勞碌,臉色比之前憔悴不少。
七月下丹陽,滯留一月有餘。回京後,政務堆積如山。李栩要麼拿不定主意,要麼不敢拿主意,要麼亂拿主意,是以整個八月他都在收拾朝堂的爛攤子。
若非重陽休沐,他今日可沒閑工夫在此跟郭迅下棋。
李致擱下茶杯,問:“不像她的決定,怎麼回事?”
郭迅扔下棋子湊近,豎起耳朵打探。
“誰啊?”
歲稔欲言又止望向李致請示,見他點頭默許,才坦然告知郭迅:“殿下說的是鄭姑娘。”
提起鄭妤,郭迅猛拍一下大腿,憤恨道:“殿下,我正要說溫主簿的事。”郭迅恨恨道,“柳通源那墻頭草,風不吹他都想兩邊倒。他給個大理寺主簿的職位,明面上討好您,背地裡卻授意周少卿給人穿小鞋。我昨日剛聽說,周少卿將原來的魯寺丞貶為主簿,把活全攬瞭去,這是要架空溫主簿啊!”
“郭大人稍安勿躁。”不似他嫉惡如仇,李致氣定神閑道,“柳大人兩面三刀不是一日兩日瞭,你何必為他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