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故人归(11)

作者:来往皆过客


蘇祿緋聞言,挑眉側頭覷瞭眼這位鰲占幫二當傢的,示意他繼續。

“這支箭,是你的?”魁爺耐著性子又問瞭一遍。

蘇祿緋站起身看著他手中那支尾羽被拔掉的銀箭,淡然回道:“救過一個受傷極重的男子,在西平養傷瞭兩個多月。他身上沒有銀錢,走的時候,留下這支箭抵藥錢。”

“你可知他是誰,名字,來處?”

“不知,淺川堂的規矩,無論何人,不論貧富貴賤、男女老少,來求醫,就要救。”

“什麼時候救的,什麼時候走的。”

“五月救的,立秋之後走的。”

魁爺握緊瞭銀箭,思忖她這話的可信程度。一個呼之欲出的名字,是他不敢也不願深想的存在。

蘇祿緋並不關心他現下所憂所想。衆人已許久滴水未入,尤其那孩子,退下的高熱又有瞭些反複,不及時施針喂藥,恐怕今晚兇險。

還算尚存良心,魁爺的人當真煮瞭些熱粥,雖然清湯寡水,好過在這秋末的西北夜晚饑寒交迫。

煮粥和分粥的是被匪徒脅迫過去的淺川堂夥計,他背對著魁爺將粥碗遞到蘇祿緋面前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敲瞭敲碗底,蘇祿緋會意,面上不顯,從容地接過瞭那粥碗。

用過些許熱食,衆人在一天的驚懼恐慌和緊繃心弦之餘,疲乏困倦上湧,相互依偎蜷縮在一起,汲取彼此身上的一絲溫暖。孩童複起的高熱再次褪去,在母親的懷抱中沉沉入睡,整個營地在夜色漸濃中安寂下來。

荒原的深夜伸手不見五指,鰲占幫的匪徒們隻點燃瞭零星火把。相比之下,圍營的乾軍一側卻是光亮如炬。

訓練有素的換防,鐵桶般的圍困,即便是夜深時分也未見一絲松懈,黑甲在火光的映襯下顯現的肅殺之氣,令這些隻憑義氣和血性闖蕩亂世荒原的莽漢們,心生膽寒。今日所為本身就是一場蓄意煽動挑起的豪賭,乾軍的按兵不動或許隻是在等待最好的收割時機。

“借一步說話。”魁爺示意蘇祿緋隨他去帳外。

“魁爺不怕走出這個營帳,被黑甲營的弓弩手一箭穿心?”蘇祿緋戲謔道。

老八應是已經和他抱怨瞭正被乾軍鐵桶般圍堵的境地,他和他的弟兄們並不相信在接應到馬餘連後,能全身而退。

“黑甲營的弓弩手也未必有夜視百步穿楊、一箭釘死兩人的本事吧。”

這是要她在前面做他的護身符。蘇祿緋並不扭捏,大方地走出營地。夜裡的空氣凜冽清涼,鼻息之間已有白氣。今夜是一輪新月,繁星衆多但夜色黯淡深邃。

蘇祿緋突然想起前任堂主在隨記裡寫過的一句話,月黑風高,是殺人越貨的好時機。

二人來到角落裡的一處營帳,這裡本是堆放換洗被單衣物的雜物營帳,空間不大,形式各異的木箱隨意堆放,還有換下來的髒衣堆放在地上,讓本就不大的空地顯得異常狹小局促。

魁爺用火折子點亮瞭一盞油燈,帳簾微掩,昏暗微弱的燈火隨著透進來的風飄搖著,二人的身影被搖曳的燈火映照得細長詭異,魁爺看著帳佈上的倒影,心裡沒來由的有些不安。

“蘇堂主真是不簡單,不過寥寥幾句,今夜當真風平浪靜。”他坐在一處木箱上,烏金大氅隱於夜色,昏暗的光線照不清他的神色。

“此話言之尚早,”蘇祿緋看著他手中仍然握著那支銀箭,“才剛過四更,離天亮還早著呢。魁爺不妨有話直說。”

“送你這隻箭的人,有同伴來找過他的嗎?”

“不是送,”蘇祿緋糾正他,意有所指,“是付給我藥錢。你拉走我的藥,現在又要拿走藥錢,魁爺,做事情別太趕盡殺絕。”

“你真的隻是個大夫?”說完,魁爺自己都笑瞭,這個年歲做到西平分堂主,睿親王府和安遠將軍府都承她的救人之情,那時她的年歲更小,怎麼可能隻是一個簡單的醫女。

可太巧瞭,現在細細想來,一切發生的都太巧瞭,無論是馬餘連冒險進入蓋湟谷被俘,還是今日強闖此地,鰲占幫的一舉一動,都像是蓄意安排的,上演著本就應該在此時此地發生的橋段一樣。

“明日如何突圍?”他試探地詢問。

“你要的不過是馬餘連手裡的印信,外面的那些也都是追隨大當傢的人。這麼多人,你還愁殺不出一條血路嗎?”

“連印信都知道。你知道的事情還真是有點多瞭。”魁爺陰惻惻地站起身,成年男人的身量,高出蘇祿緋一頭,居高臨下似是威脅。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