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故人归(105)
作者:来往皆过客
那小琴絲竹,確實可襯園林造景,除瞭清韻忽現的意境,別無用處。
顧常毅被蘇祿緋的實用之理辯駁得啞口無言,隻得作罷。蘇祿緋對種菜的執著,從小到大,從江淮到西平再到鸞京,江楓舟都已經習慣瞭。
為此他研讀瞭許多農科的書籍,蘇祿緋現在想要種的綠葉菜,他基本都能幫她養活。
近來他雖每隔一日便會藥浴,數日綿綿春雨淅淅瀝瀝,全身骨縫傳來的酸痛與腫脹還是令他精神不濟。
今日春光明媚,他覺身上的筋骨也跟著舒展瞭幾分。衡淵堂前的東側有兩個四尺見方那麼大的池子,何叔帶人修繕後已經養瞭七日的水,蓮花漸開,準備將一缸的魚兒移到這池子中去。
江楓舟記起小時候,有一日她拿著秦堂主的手劄來找他,一指手劄,隻見上書:紅鯉魚與綠鯉魚與驢。
“你見過綠鯉魚嗎?”她將調配好的安神香囊系在他的腰間,拿著書劄上的這句話問他。
“綠鯉魚?我見秦叔養瞭金鯉,以前傢中多為紅鯉,還真是沒見過有綠鯉。”
“啊,還真想看看綠色的。”蘇祿緋有些失望。
因為這句話,江楓舟找瞭這麼多年,依然沒有找到秦堂主所說的綠鯉魚。
眼前這一缸顏色各異的魚兒也多是金色、紅色和錦色,被傾倒入池水中,蓮葉在微風吹拂過的水面上搖曳,赤鯉擺尾,鱗光閃爍,沉浮於綠葉碧水之中。
江楓舟一低頭,卻看到一隻玄黃滾地錦不知何時從處來,已悄然蹲守池邊,身形隱匿在岸邊壘砌的壽山石中,正全神貫註地盯著水中的遊魚,貓尾蜷搖,欲伺機而動。
江楓舟順著它緊盯水面的目光,看到瞭一尾已經遊近岸邊的金鯉,隻一個眨眼的功夫,它便將那尾肥碩的金鯉拖上瞭岸。脫離池水的金鯉用力甩尾,想要掙脫鉗制。
滾地錦尖銳的虎牙則死死咬住金鯉魚鰭,雖然被金鯉劇烈地撲騰帶得有些身形不穩,但它仍耐心地一步一步匍匐後撤,遠離瞭池水,岸邊的青石板上留有長長一道水漬。
何叔被這突來的饞貓偷魚驚地扔瞭手中的耙,就要上前去逮住它,其他工匠侍從也扔下手中的活計,上前抓貓。衡淵堂一陣塵土飛揚,驚叫連連。
江楓舟也沒料到這隻滾地錦如此膽大,在一衆人仰馬翻中,忙招呼康平把一旁石桌上放著的陶罐抱走,罐中是兩尾鳳鶴金魚,本是一會要拿到滿餘軒中的。
這兩尾是赤緹派人從徽州找來名貴金魚,鵝頭紅金中的上上品,一路小心護送到瞭鸞京。書房不得擅入,想著等蘇祿緋回來再拿過去,沒想到衡淵堂前井然有序的庭院,被這隻突來偷魚小貓賊攪得兵荒馬亂。
“阿吱!”
“何叔手下留情!”
兩聲驚呼從院門處傳來,喬渲急急撩袍小跑而來,從何叔手中將被制伏的玄黃滾地錦接瞭過來,隨後腳步聲紛至沓來。
首先跨進院門的是身著華貴宮裙的少女,正焦急地搜尋著,看到喬渲懷中的滾地錦,長籲瞭一聲,將惹瞭禍的貓兒抱在懷中,用侍女遞過來的錦帕擦瞭擦它濕漉漉的小臉。
江楓舟撐著手杖站起身來,先行見禮,“草民拜見公主殿下!”隨後呼啦啦地,庭院中剛剛還人仰馬翻的工匠侍從都隨江楓舟與這少女躬身行禮。
昭寧公主本來目光都在阿吱這,聽見江楓舟的見禮,擡眸一瞬,眼前一亮。若說韓褚有著英姿挺拔中又有儒雅之氣,那江楓舟便是話本子裡常說的,公子溫潤如玉中,有如沐春風般的和煦。
江楓舟彎腰撐著手杖停頓瞭片刻,感受到瞭昭寧公主的打量,並沒有急著起身,任由公主揣摩,不多時便聽公主說道:“不必多禮,是本宮叨擾瞭。”
昭寧虛扶瞭一下,眼中惋惜一閃而過。這位公子的氣度風華百裡挑一,可惜瞭,不良於行,不然與皇姊,甚好。
她看看這位公子身後侍立的兩個侍從,一如既往的容貌英俊,各有各的風流倜儻,心中嘆息,果然,皇姊身邊男色正盛的傳聞不虛。
淺淺交談瞭傢門,昭寧得知睿王妃娘娘竟是他的姑母,不禁心中遺憾更盛,傢世也好,真可惜瞭。
“大戲樓這兩日剛重新補瞭漆,不便觀瞻,請殿下移步初暉臺亭稍坐。”林女官見昭寧公主尋到瞭愛寵,此處淩亂,便想將公主迎到東院上座。現下府中多處修葺,東院的湘蓮池一側是難得的安寧。
蘇祿緋回府至東院後的花園時,遠遠便見長史顧常毅於初暉臺上撫奏古琴,那三尺六寸五的鶴鳴秋月琴是阿娘留下來的,顧常毅愛惜此琴,時常養護,時隔經年,琴音依然深沉,餘音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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