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歌(63)

作者:六耳圆圆


角門處的夢齡留意著殿門口的動向,隻等主子們都走瞭,方拔腿回往殿門口,從典苑手中接過果盒時,聽見不遠處的尚寢女官姚靈香和朝司苑女官抱怨:

“太後這性子,真是愁死個人,早提醒過她別和貴妃嗆嘴,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氣!這下好瞭,萬歲爺東西都沒吃幾口,黑著臉走的,你說你嗆貴妃別的也就罷瞭,偏偏拿年紀說事,這不是當衆揭萬歲爺的短,讓他下不來臺麼?”

“可不是?我瞧萬歲爺連太子都不願多瞅瞭,這騎射還願教嗎?”

太子亦有此顧慮。

第二天騎馬,他特意不讓奶奶跟著去,免得再生枝節。

慶幸的是,不知是不是被氣到的緣故,萬貞兒稱病休息,竟也未跟來。

趁著這檔口,在去馬廄的路上,太子尋瞭機會與父親搭話:

“爹爹當年的馬術是爺爺教的嗎?”

一縷失落劃過眸底,朱見深輕輕搖瞭搖頭:

“不是,他從沒教過我。”

太子頗感意外,但見父親神色低落,又趕忙用下一個問題引開註意力:

“那是誰?”

眸底的那抹失落化為淡淡的暖意,朱見深微微揚起唇角:

“舅舅。”

聞聽此言,太子不由得對這位舅爺生出好奇,但知當下不好深究,便選擇順桿爬上:

“那孩兒要幸運多瞭,有爹爹親自來教。”

朱見深一怔,微微側過頭來看他,目光不再漠然,輕輕點瞭點頭:

“來吧。”

太子心中一喜,趕緊跟上父親的腳步。

內監早早備瞭一排馬匹,梁芳湊上來笑問:

“萬歲爺,您給太子殿下挑一匹吧?”

放目望去,棗、灰、棕、白......各色馬匹參差不齊,高低不一。最醒目的,莫過於中間那頭黑馬,高出衆馬一截,胸寬鬃長,毛發順亮,看起來健美非凡,教人過目不忘。

朱見深朝它一指:“就它吧。”

梁芳的目中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萬歲爺好眼力,這是剛進貢的北疆馬,體魄強健,非常馬可比。”

梁芳把馬兒牽到太子跟前兒,太子期待又緊張的瞧向父親。

自打弟弟們挨個出生,他便很少享受到父子獨處的美好時光瞭。

父親一手擡著他的手肘,一手扶著他的後腰,一把將他送上馬背。

呵,父親的手還是那麼有力。

和小時候一樣。

父子二人仿佛回到瞭過去,一個教一個學,其樂融融。

笑意爬上眼角眉梢,太子一掃先前的消沉,手握韁繩縱馬奔馳,好不快活。

便是待會兒日頭變烈又如何?

有瞭父愛的遮蔭,明亮的陽光亦不足為懼。

騎完一圈,他跳下馬來,含笑步至父親身邊:

“爹爹,您看孩兒練得如何?”

“不錯。”

父親面容親切,擡起袖子便要來給他擦汗。

“哞——”

一聲牛叫傳來。

好好的馬場,竟出現牛的聲音,衆人立馬循聲望去。

隻見遠處林間,一頭雪白的水牛若隱若現,踱步往這邊而來。

朱見深微微瞇眼,梁芳驚訝不已:

“平日裡見的都是黃牛、黑牛,倒從未見過這種白牛呢。”

朱見深頷首。

餘人皆是嘖嘖稱奇,唯有太子淡定一笑。

那白牛悠悠打林間出來,沒瞭樹叢的遮擋,大傢方才看清,牽繩的是汪直,而牛背上還馱著一名九歲的孩童,身著素袍,在青山綠水的映襯下,裊裊林霧的繚繞中,端的是一派仙風道骨,不染凡塵。

朱見深的眸底泛起驚豔之色。

梁芳驚嘆:“天吶,這是何處的道童下凡瞭?”

太子淡淡答道:“自然是四弟弟瞭。”

待白牛近瞭些,大傢仔細一瞧,坐在牛背上的,不是朱祐杬是誰?

梁芳一臉拜服的瞧向太子:“殿下好眼力呀。”

太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諷,依舊語氣淡淡:

“何須眼力,動動心力即可。”

難怪萬貞兒不露面,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他瞟瞭眼父親那擡起卻半道停下的袖口,默默垂下眼簾。

可他的父親渾然不覺,袖口在不知不覺中收回,一雙眼睛隻盯著另一個兒子看。

“爹爹!”

朱祐杬向他招手,小臉笑成一朵花。

他笑著點瞭下頭,向汪直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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