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歌(229)

作者:六耳圆圆


“姑娘,別沖動。”

夢齡瞬即紅瞭眼圈兒:“他遇到瞭這麼大的事,還不許我去安慰幾句嗎?”

周嬤嬤一怔,微微苦笑:“姑娘誤會瞭,老奴是想跟你說,這會兒人多,您就是追上太子殿下,講話也不方便,咱們抄近路,找個地方和他悄悄的聊。”

這回換夢齡怔住:“近路?在哪兒?”

“請隨老奴來。”

周嬤嬤折過身去,夢齡跟在她後頭,隻見她繞到清虛殿後,撥開一大叢茂密的綠植,露出一條僅可一人過的隱蔽小道來。

她在前,夢齡在後,很快,兩人順著小道下去,候在寂靜的路口轉角。

過瞭好一會兒,太子的座轎才進入視線。

轎夫的步伐很慢,他一直扭著頭往後看,應是在故意等她追來,然而走出這麼遠,也未見她的身影,不免心下失落。

夢齡猜到他的心思,正要咳兩下,轎側的林林先出聲提醒:

“殿下,人在前邊。”

太子回頭,一瞅見夢齡,心中鬱結消瞭大半,忙喊:

“落轎!”

不等轎子停穩,他已迫不及待跳下,飛也似地跑到心上人面前:

“夢齡!”

夢齡抓住他的手,憂心忡忡:

“殿下,張元吉和貴妃是一夥的,萬歲去問他,必然對您不利,您得想法攔住啊!”

“攔不住。”太子搖搖頭,“爹爹信他敬他,若我去攔,反會招來疑心,更說不清瞭。”

“那怎麼辦?”夢齡急得要哭出來,“難不成就任由他們誣陷?”

“莫慌。”太子輕撫她秀發,“我這就去找陳準,連夜審訊舞龍之人,若能找出他們栽贓的證據,便是張元吉言之鑿鑿,咱們也能轉圜一二。”

“嗯。”夢齡略放下心,想到一處,道:“實在不行,夢齡去找萬歲,講出師父不告而別的真相,破瞭張元吉在他心中的地位。”

“張元吉迫害舅爺一事,咱們隻是推測,並無證據,不到萬不得已,先不要打草驚蛇,委實沒法子瞭,再撒手一搏!”

“好!”

兩人作別,太子乘著轎攆趕往東廠,夢齡一步三回頭,走得極慢極慢,直到他的身影隱沒在夜色中,方恢複正常步伐,向周嬤嬤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周嬤嬤,今晚多謝你瞭。”

周嬤嬤百感交集地笑笑:“謝什麼,老奴也年少過,懂你的滋味。”

語畢,她垂下頭,偏開臉,隻留給夢齡一個發白的鬢角,暗暗藏起不為人知的過往。

夢齡嗯瞭一聲,沒有追問,輕輕挽住她的手臂,一少一老,一主一仆,一步一步回往住處。

朦朧皎潔的月光灑下,她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宛如兩棵相扶生長的樹木。

卻說太子到瞭東廠,牢房裡,那些被抓的人一個個綁在木架上哭聲喊著冤,一路看過去,都像無辜之人,太子不禁心下嘀咕,問身側的陳準:

“可有收獲?”

“掌印太監招供,原本他隻讓人備瞭舞獅,但貴妃看過之後不甚滿意,說一國儲君,區區獅子如何配得上?掌印太監便命人排瞭舞龍,貴妃又說,這龍是指萬歲還是太子啊?掌印太監又加瞭條小龍,一大一小,父慈子孝,貴妃那邊才算過瞭。”

“果然和她有關!”太子咬牙,“不過僅僅隻是這樣,在爹爹那兒遠遠不夠,他還有沒有招別的?”

“沒瞭。”陳準嘆息搖頭,“掌印太監咬死隻是奉命彩排,並無其他,根本不知火是怎麼燒著的,餘下的人也沒問出個什麼,皆是一概不知。”

太子負手踱步,苦苦思索好一陣,也未想出其中貓膩,回首望向陳準:

“你們常與各色人等打交道,練就瞭洞察人心的本事,依你之見,他們所說,是謊言,還是真話?”

陳準微一猶疑,湊到他身前,低聲道:

“是謊言,還是真話,不在他們,亦不在奴婢,在殿下。”

太子眉心一跳,瞬間明瞭,默瞭片刻,輕輕一嘆:

“罷瞭,我還有其他退路,倒也無需非走謊言這一條道。”

翌日上午,張元吉被請到涵和殿,聽完整個過程,沉吟道:

“人心不同,所認定的吉兇自也不同,究竟是哪般,事關一國儲君,幹系甚大,貧道又與太子私交甚篤,心中難免有所偏袒,還是交由神明斷定吧。”

龍椅中的朱見深坐直瞭身子,好奇問道:

“如、如何交由神明斷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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