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歌(150)

作者:六耳圆圆


朱見深糾結不已,輕輕揉起太陽穴,像是問兒子,又像是問自己:

“汪、汪直雖有不妥之處,但他素來忠心,為、為朕辦事兢兢業業,立下赫赫戰功,他不過一介宦官,會、會有多少反心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太子向前膝行一步,大聲提醒:

“爹爹,天順一朝的權宦曹吉祥,您忘瞭嗎?”

朱見深瞳孔一震,驀地擡起頭。

太子直視著父親的眼睛,給出致命一擊:

“當初他迎爺爺回宮,扶著爺爺重登皇位,立下的不世之功,比著汪直有過之而無不及,爺爺亦視他為頭等大忠臣,對他慷慨以報,財富、權力,要什麼給什麼,可他呢?不還是勾結藩將,舉兵叛亂?爹爹,汪直所掌軍權遠甚曹吉祥,不可不防啊!”

一顆心久久震動不停,片刻,朱見深離開坐椅,親自來扶太子,聲音中透著感動:

“不、不愧是與朕血脈相連的兒子,滿朝上下,也隻有你,會對朕說出這些掏心之語瞭。”

太子趁勢起身,面對父親時,又是那乖順真誠的面容:

“大明朝是咱們姓朱的打下來的,孩兒自當與爹爹一條心,守好朱傢的江山。”

“好,好。”朱見深欣慰頷首,“為父知道怎麼做瞭。”

當紫禁城下起第一場雪,汪直回到瞭京師。

“聖上龍體不適,就不見汪公公瞭,趕路辛苦,你且回去歇著吧。”

懷恩留下這句話,便關上瞭殿門。

汪直悻悻離去,徑自去拜見萬貞兒。

萬安宮。

汪直輕輕嘆息:“到底被太子的暗箭給傷著瞭。”

萬貞兒將手放在熏籠上烤,淡淡笑道:

“這幾個月他苦心佈局,自然要給你個重擊,也不枉耗這一番心血。”

“下一步,萬歲怕是要尋個借口,發配奴婢到南京瞭。”汪直眉間攢上一抹憂愁,“娘娘是最瞭解萬歲的人,依您之見,奴婢該如何破局?”

萬貞兒沉吟瞭下,道:“以萬歲的性子,現下你越解釋他越疑心,不如以退為進,主動請辭監軍一職,賞賜退回,朱永、王越別再見瞭,和他們劃清界限。之後嘛,默默夾緊尾巴做事,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時間長瞭,萬歲的心便軟瞭。”

汪直心中不甘,卻也別無他法,隻能點頭:

“是。”

夜幕降臨,悶悶地回到居於西苑的小院,大老遠便瞅見映雪立在院門口,扒拉著門框探著腦袋望,一瞧見他,歡天喜地的迎上來:

“回來啦!回來啦!”

如花笑顏瞬時沖淡瞭心中的鬱結之氣,他笑著牽起她的手,柔聲問:

“等瞭多久啊?”

緊跟過來的小宦笑答:“打從下午收到消息,就跑到門口巴巴等您,奴婢怎麼勸都不聽。”

聞言,他心中愈暖,握緊瞭她的手:

“冬日天冷,下回屋裡等吧。”

映雪不理會這些,拉著他回到屋裡,坐在餐桌前:

“吃飯。”

他在她身旁坐下,寵溺地笑笑:

“我在貴妃那裡用過瞭,你自己吃吧。”

映雪撅起嘴,執拗的把湯碗推到他面前:

“一起吃。”

“好~”

他拿起湯勺,陪她一起用膳,吃瞭幾口,他又要瞭酒,自斟自飲幾杯。

許是小別勝新婚,又許是酒勁兒上來,體內不免躁動起來,他情不自禁地摩挲她的手背,眸底蕩著暗昧的水光,隻盼她快點吃完,好擁她入懷。

小宦是個有眼力勁兒的,映雪一擱下筷,趕緊撤下菜肴關上房門,隻留他們二人。

他抱她坐在膝上,輕輕吻她的臉頰,口中低喃:

“為瞭你,我也不能發配到南京去。”

依從萬貞兒所言,皇帝果然召見瞭他:

“你立下戰功,理應當賞,何故推辭?”

汪直伏地大拜:“奴婢出身卑賤,本該籍籍無名一輩子,承蒙萬歲賞識,一身才華方得以施展,權勢也好,富貴也罷,皆是身外之物,奴婢沒有什麼舍不下的,唯有與萬歲的主仆之情,奴婢隻願窮盡一生,報您的知遇之恩。”

帝王不免觸動,心底微微動搖。

汪直又道:“年關將至,新春佳節,宮裡少不瞭要熱鬧一番,不如交由奴婢操辦,一定包萬歲滿意。”

指尖在禦案上輕輕敲瞭幾下,帝王瞅向他:

“殺、殺雞焉用牛刀?你是大才,操辦這種小事,豈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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