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云泥(30)

作者:白语閑


“阿雲!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大理寺卿利用銀雀臺失職大做文章,昨夜把杜秦風接離銀雀臺看守之地,這由頭是你點的,果然不該與你隻談吃喝,原來你這腦子也挺好使的。”

姬令雲想把拽踹到窗邊,讓他也看看當初盧珍墜樓時所見情形。

可這時,有人在身後按住瞭她的手臂,熟悉的蘭花冷香襲入她的鼻息,她惘然回頭,看到瞭裴燕度。

“別髒瞭郡主姐姐的手,這種事,我來。”

註:本段律法參考《唐律》《鬥律篇》,來源百度網頁。

狡兔

裴燕度將她拽住李從雲衣襟的手,一指一指地撥開。

少年手指冰冷而粗礪,是常年練劍所致,姬令雲於半醉中清醒,攥緊拳頭,步步退開,臉上神情逐漸恢複如常,撣理著衣擺裙褶。

李從雲本就被祖父打瞭一身皮外傷還未痊愈,又被姬令雲超越尋常女子的力氣一頓拖拽,患處疼痛不已,“姬令雲,你發什麼酒瘋!”

姬令雲不理會,隻看向裴燕度,他說得對,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來。

裴燕度意會,銀鏈綴的皮靴踩在李從雲的腰窩,動作流暢得仿佛做瞭無數遍。

李從雲紈絝享樂多年,疏於練武,即使看著身形比裴燕度要粗壯,也是不堪一擊。

“就從那一日開始說吧,李郎君聲勢浩大去投銅匣為郡主申冤,因圍觀百姓過多,銀雀臺大部分人手都調瞭過去,防止騷亂,而與此同時,看護杜秦風的人手就少瞭些許。”

“你在南市找瞭個的市井混混做殺手,他扮作送酒菜的小廝,拿著菜刀去刺殺,殺人貴在隱蔽靜謐,可你找的這殺手簡直是來鬧大動靜的。”

“而且你還知曉胭紅去杜秦風老傢之事,但郡主並未同你說過,可見你對郡主關心遠超常人。”

“李郎君雖無功名亦無爵位,但郡主從不喜與愚蠢之人交往,隻當你藏拙享樂,隻是這一樁事,顯得你太傻瞭。”

裴燕度難得耐心梳理,面對裝傻充愣扮豬吃虎之人,若是與他迂回,就會沒完沒瞭。

他邊說腳下加重力道,李從雲痛得啞聲呻吟,大滴大滴汗水流落。

姬令雲倒是第一次見他審訊別人,少年條理清晰,語氣沉穩,除瞭下腳力度狠瞭點,倒有些禦史臺官員鐵面冷靜的神態。

若是換身官服,誰敢認這是銀雀臺小閻王?

姬令雲又倒瞭杯酒,撒在盧珍墜樓之處。

“阿雲,我知道你恨杜秦風,恨不得把他也從這裡推下去給盧珍償命,如今他被他老師接走,你把氣撒在我身上,我認瞭,我們這麼多年情分,你要打我罵我出氣,我躺著不反抗,但你要冤枉,還同這小閻王一塊來冤枉我,這就太不講理瞭!”

李從雲終於掙紮出一口氣來,極力為自己辯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說來你我自幼都是早慧之人,才能玩到一塊,大傢總以為我們兩個是有情的,可並不是,因為性情太過相似,所以根本無法交付真心,隻能聊聊吃喝。”

姬令雲不想再聽解釋,但也沒有指望他真的吐露實情。

“以後,不找跟你喝酒吃肉瞭,還有,你還欠我一頓,這賬你來結吧。”

她拽過裴燕度的手腕,戴上幕離,離開萬輝樓。

群青望著天色,“娘子,已是宵禁,咱們又沒帶禁夜行令,還是在此地尋一處休息罷?”

姬令雲看向裴燕度,“他有。”

裴燕度是銀雀臺副使,有夜行神都的特權。

“您要同我一起出行?”裴燕度神色猶疑,就算她戴上幕離遮擋容貌,但郡主府的車駕亦能證明身份,若遇到攔查身份的金吾衛,那不是就……

姬令雲本就是帶著醉意,醉眼看美人,心情格外舒暢,伸指戳瞭戳他的心口,“你對我行蹤瞭如指掌,還怕跟我一起出行?”

習武之人最忌被人碰心口,裴燕度本欲下意識躲開,但那蔥玉手指如水柔軟點滴落在他心頭,他一時竟無法動彈。

“銀雀臺在神都有監視百官貴族之責,我接到消息郡主來萬輝樓後又派人請李從雲,就猜到您已懷疑他。”

“你的傷怎麼樣瞭?”姬令雲忽然問道。

裴燕度一怔,“快好瞭。”

姬令雲是真的有點醉意瞭,回去一路對著裴燕度和群青絮絮叨叨聊瞭好些不搭邊際的話題。

比如“這坊墻拆瞭其實也挺好,方便更多人開店生意”,又比如“開的店多瞭,這夜晚人也多,熱熱鬧鬧,滿街燈火,何必宵禁,諸多不便,夜夜都是上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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