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明白，為何骨子裡總對他的出現，産生恐懼之意。

一如那夜裡，紫禁城沉浸於黑暗之中，攝政王踏著深重的霧氣而來。常年累月，行走於戰火之中，他早已經不是她記憶之中的白玉郎君，“攝政王殿下。”

“不敢當，皇後娘娘。”宋夙朝語氣嘲弄，凝視著這張日思夜想的臉，視線落到她平攤小腹，那個孩子，如今又在何處呢？

柳凝被這目光掃的遍體生寒，側過身，又覺得自己如今身份也不懼他什麼，大大方方的看回去，“禮數還是要周全，免得回去後，陛下責怪本宮。”

宋夙朝這才皺起眉，額頭上青筋爆起，若非二人之間，還有一個宋祈，他早就發怒瞭。

宋祈，“攝政王來的正好，吾與娘娘正在賞畫。”

平心而論，宋夙朝這一幅畫的並不好，沒有柳凝真人萬分之一的華貴氣質。六年的時間，歲月格外偏愛這位女子，在那瑩白的臉上尋不到歲月的痕跡。

她凝視著畫像上的小娘子，而他卻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

他深愛女子。

他的王妃。

東宮之內火燭被夜風吹動，搖搖欲墜。

宋夙朝是武將出身，渾身上下都是殺伐之氣。柳凝並不願意被他這麼審視的看著，轉身去同宋祈說話，“殿下，飯菜都要涼瞭。”

宋祈道，“攝政王既然來瞭，可要與我等一道用膳？”

柳凝不願意與宋夙朝一道用膳，在孩子跟前，不好發作，雙手在衣袖之中悄悄握緊。

若是今夜沒有他，本是一個很平平淡淡的日子。她與宋祈約一頓晚膳，作為長輩可以詢問些這些年來的過往，給孩子留下些好印象

可是他的出現，把她的計劃都打亂瞭。

攝政王，這男人身上卻是有讓人無法忽視的東西存在。

若說有變化之處，是她那記憶之中的利落的眉間有一道疤，卻不複存在瞭。這一世，她不曾落入賊寇之手，他也不曾舍去性命，救下她。

宋夙朝的聲音也冷冷的像是荷塘裡漂著的浮萍，他道：“殿下關懷，臣已經用過膳瞭。”

柳凝聽他這麼說，心中的一口氣松下來，要知道，她真的不想在與他有任何的瓜葛，倘若真在一塊兒用膳，她會惡心作嘔的！

宋夙朝好不容易將人騙來這裡，是有要緊事要辦，他指著那畫像女子，沉聲詢問道，“那畫像之中的女子，是本王的王妃，可與皇後娘娘一般模樣？”

“攝政王，說的是！”

宮女跪地不起，這是東宮之內，無人反駁抗攝政王的話。

柳凝的指尖輕輕拂過畫像，畫紙微黃顯然有些褪瞭色，但那上頭的顏色卻像是新的，她見之微笑起來，“本宮看著並不是很像。”

“你說什麼便是什麼罷。”

宋夙朝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柳凝她有些想翻白眼，“那依著攝政王，是有什麼深意麼？”

宋祈便在一旁小小年紀就很會察言觀色，覺得這兩人關系不一般。他出聲安慰道，“攝政王別難過，祈為會陪著您的。”

那小手與大手牽到一處，當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幕！真真實實，什麼叫做會裝會演，柳凝可算是見識到瞭。

柳凝的手背過身去，那眼神是有點吃味。

宋夙朝不會看錯，他的王妃即便在痛恨他，也不會將這怒火遷到宋祈的身上。他不過是抓住瞭她這一寸的弱點，才安排瞭今日的晚膳。

可是，隻有這一些那是不夠的，無法將她留下來。

宋夙朝需要再沉住氣，對著宋祈說，“難得殿下和娘娘親近，便像是冥冥之中的緣分。”

柳凝一聲冷哼，他們是母子自然親近。

那宋祈卻盯著她看瞭好幾眼，“娘娘，您會在上京多留幾日麼？”

那欲言又止，可真是讓人看瞭心酸。在孩子跟前，總不好當年和宋夙朝掐起來。柳凝嘴角淺淺的一笑，溫溫柔柔的說，“太子殿下，本宮隨陛下來上京，夫妻同歸，還要詢問過他的意思。”

宋祈破有些失望，道，“這樣啊？”

宋夙朝卻不欲深究，她本就是想來看看他過得不好，看過瞭，自是要走的。他轉身提瞭別的事，“殿下，想要的小馬駒，本王已經讓人送進宮瞭。便由破風領著您去看一看罷。”

宋祈是喜歡小馬駒，可更想與柳凝呆在一處，“娘娘，東宮有好些好吃的，您慢慢吃，吾看完瞭小馬駒就回來。”

柳凝含笑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