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燃(154)
作者:一池风月
“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好的,亮眼的成績和榮譽會招來許多是非,但隻要還來得及,結果在最後一刻也能逆轉。”
同理低谷期受困者的遭遇,宋鏡歌隔瞭些距離入座,講述起她藝術聯考的事,讓許野望不要輕言放棄。
“當時高中舞蹈的藝考馬上開考,我的身份證不知道被誰剪成瞭兩半,急忙出去辦瞭臨時身份證,趕上瞭考生號點名的最後時間進瞭考場。”
談起關於航天的事情,許野望身上的懶散轉化為嚴正,顧慮到院裡面的幾位同事,喪氣話也沒說完。
“他們確實不希望我好,等到瞭後面,我大概率不會再……”
“一旦研究院的判定結果為我抄襲,基本上,航天的夢想可以告別學術圈瞭。”學術圈內抵制盜取勞動果實的不正當行為,蓋棺定論的結果決定瞭科學傢的職業生涯。
放於軟墊上的手指往下沉瞭沉,宋鏡歌擡眼娓娓:“下周有國傢級的古典舞比賽,如果我在比賽上獲獎,你答應我繼續堅持航天的夢想。”
聞言的許野望的第一反應,是關心對方未完全康複的小腿:“但是你小腿的後遺癥還沒好。”
不確信舊傷是否會再次複發,比起這個隱忍多年的疾病,此刻的訪問者更在乎惘然的迷路人。
宋鏡歌下定決心要為許野望勇敢一次,彌補年少時,他對她的約定。
“許野望,這次我願意為你去冒險。”
落地窗外的光亮普照方才還灰暗的陳設,宋鏡歌微微搖頭意為沒關系,她溫聲莞爾,眼底靜謐瞭泓泓澈谷,宛若雪山冰蓮。
“你應該去做那個仰望星空的人。”
對面的許野望應聲,見宋鏡歌的表情認真,明白執著不過她,他的嘴角揚起惺疏的弧度:“嗯,我先等你比賽完。”
雲邊的昏暮濃墨,為氣氛平添出三分泛泛,來見許野望的目標達成,宋鏡歌站起身要告別,沒言說前,她的身體先行瞭動作。
潤瞭遍晚來的窗外朝暮,許野望隨之直腰,握住瞭對方的手腕,賦有浪蕩子氣質的他放低瞭姿態,定定地抓緊眼前的宋鏡歌。
他不願放她離開。
“宋鏡歌,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仿佛在挽留若即若離的溫暖的斜華,許野望的嗓音比樓層角的日暮還要灼熱,倘若細聽問句的尾音,能夠聽到他的發音雜抖。
“像九年前一樣。”
鐘冬玲告訴自己洩露瞭她的暗戀,逐漸靠近許氏傢宅的過程中,已然做好瞭許野望涉及此事的心理建設。
但切實的被愛慕對象點明後,她才頓覺自己做的準備還是不夠充分。
“我以前喜歡過你,可那是以前。”
暗戀年月的沉沒成本過大,宋鏡歌懂得迷途知返,向來淡雅的儀容突兀瞭無措,她壓住情緒,言外之意是現在已經不喜歡他瞭。
“可是許野望,我的一生中又有幾個九年?”
總歸時過境遷,數年後重提舊事,宋鏡歌現在清醒瞭許多,不願再去經歷這場池魚之殃,她足以坦然審視曾經少女懷春的思春期。
“暗戀太痛苦瞭,我們一開始就是不對等的,當初你說你喜歡我,給瞭我希望,但這都是假的,從始至終都在騙我。”
胸脯的起伏慢瞭曲調,說完從未向任何人流露的觀點,且將之道明根源本身的原委,宋鏡歌的情緒沒有感到十足的輕松。
反而有種難言的澀痛,經輪間扉的潺潺小溪沖蝕著結疤的傷痕,她垂眼再看他,肩膀拖著的發絲下落。
“暗戀你,難道是我的錯嗎?”
“我的錯,是我沒去回應你。”
許野望,他的後悔來得過遲,真摯的文字會變得蒼白,但是認錯的態度永遠沒有缺席。
懊悔如同分開九年的兩不相見,回憶連著傲骨裡的肉糜,明明疼痛難忍到失眠,卻又無法割舍,也不能撕棄。
“你向高中時迷茫的我伸出過援手,下周我會去正常參加比賽,欠你的恩情互相抵消。”
轉移註意力躲避許野望的目光,宋鏡歌看向被握住的腕部,左右晃瞭下胳膊,她要甩開他的手,又冷凍住動容的神色。
“許野望,我們兩清瞭。”
嘗試努力留住再見的天光,因此隻能任憑冗延的情緒摧毀防線。
是他的輕藐親手折斷瞭這朵,連著筋骨與軟肉,療愈傷痛的白山茶,於是許野望的卑微,跌入瞭原野的塵埃。
喉管似被夕陽燙到,許野望握住宋鏡歌手腕的指關節加瞭點力,即使留住的唯有將逝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