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40)

作者:青云悦悦


魯王並不知道母妃心中的不安,隻是看著母妃如今發間插著黃金流蘇的發簪,眉目間卻是揮之不去的哀愁:似乎這些年,她總是這樣哀愁。有時候看著自己她會慈愛地笑,隻是那笑容的背後也是哀愁。

已經在外開府的王爺進宮有時辰規定。這一餐飯吃完,魯王又撿些南邊有趣的風土人情講給陸清溪聽,聽得陸清溪一派向往:“想當年,你舅父便是這般和你舅母在外遊歷時候認識的。當時你舅母在我面前也是這般眉飛色舞講著各地有趣的風土人情。當時我就在想,有朝一日,我也要如她這樣在外面遊歷一番,去看看如此大的世界,才算不負此生。”說到這兒,陸清溪有些落寞地說:“隻是人世間的事終究是陰差陽錯。你舅母早早去世,而我也進瞭宮。這一番遊歷的願景竟隻是在夢中可以得的。”魯王喉頭一哽,想安慰卻不知道從何開口,半天才說:“母妃何必如此悲傷,等到太子登基,母妃成瞭太妃,孩兒就將母妃接到孩兒的府邸去,帶著母妃一同遊歷。”陸清溪看著魯王這般,欣慰地笑笑。

門外的小仆婢拜門說著:“回稟貴妃娘娘,時辰差不多瞭。魯王殿下該出宮瞭。”魯王整理整理衣擺,站起身。陸清溪看著眼前的兒子,難免心中慶幸:索性,兒子與陸傢人相像更多。而看著眼前的兒子,就更為思念哥哥、子規以及那故去的嫂子。看出瞭母妃的不舍,魯王安慰說著:“母妃何必傷懷,馬上上元節宮宴又是團聚時。”陸清溪點點頭,一旁的琴娘攙扶住陸清溪,眼中也是紅紅。

魯王看著眼前兩個女人的淚眼,用一個微笑,然後隨著通傳小仆婢離去。

人雖慢慢離去,魯王的心中卻升騰起的是許多許多的無奈:如今錯亂的朝局、複雜的陸府都讓魯王感到無可奈何。而次日,又將去赴太子的接風宴。

魯王的心中思緒萬千,甚至還在為第二日太子是否會難為自己而糾結過。但太子倒是心中明鏡:如此朝局都在盯著的魯王接風宴,若是自己有意為難,不是昭告天下自己是在與魯王為難?

是故,第二日的接風宴太子辦得十分熱鬧而又到位。甚至魯王剛剛到接風宴時,還受到瞭太子喜笑顏開的迎接:“開泰,你終於回來瞭!”太子春風滿面從殿內走出,大步走到魯王面前,握住魯王的手,迎著魯王錯愕不已的眼神,依然是真摯地說:“開泰,你瞧你,都已是瘦瞭這樣多,讓阿哥看著好是心疼,快隨阿哥進去用些好茶水點心。”

就這樣,在衆多官員的雙眼註視下,太子殿下拉著魯王的手共同赴宴,真是兄弟情深讓人動容!

魯王起初的確錯愕,不為別的。小時候在宮內時,太子就經常仰仗自己是太子的身份,總是欺負自己。還常會辱罵自己。至於後來自己開府出去,更是與太子再無交集。即便是上元節宮宴在同一個桌上吃飯,也是冷眼相對。何曾見過太子如今這番熱情的模樣?

隻是魯王雖錯愕,卻心中迅速反應過來:這必是太子在群臣、天下人面前的演戲。隻是心中明白,面上卻裝不出和太子同樣的熱情。

這樣一餐飯,盡管太子殿下為瞭彰顯自己的氣度,準備的盡是些好酒好菜,魯王卻吃的格外難受。卻還不得不陪著笑,陪同太子將這出戲演完。不然豈不是顯得隻有自己狂傲自大,仗著有瞭平水患的功勞連太子都不放在心裡?

如此接風宴,在魯王心中實在是好比一場酷刑,隻是他細細瞧去太子,卻發現太子情真意切,眼神中總是帶著深情地關切,若不是自己和太子十幾年兄弟,自己險些也要以為太子是真的在關心著自己,在為自己憂慮。甚至對著太子這般深情地眼神,魯王都忍不住低下頭飲酒逃避。

看著魯王這般,太子面上關切不變,一邊為魯王再叫上兩壺美酒,一邊在心中冷笑:就魯王這般還想與自己爭鬥?那些想著魯王擁有瞭民心的人也不來看看,就魯王這般心術,豈是帝王心術?帝王之心就是要深不可測,難以揣測,豈能如魯王這般?既不能將情緒完全隱藏起來,甚至於連逢場作戲都這般勉強,又豈是帝王心術。

陸傢門風皆是踏實做事。是故陸清澤陸清溪兄妹總是讀書,卻從不在心機算計方面上心。陸清澤上瞭戰場靠的是真本事,自然無需太多的心機,是故如今陸府這般形式已足以讓他焦頭爛額;陸清溪雖說進瞭宮,卻毫不在意聖寵,所以一向是自己做自己的。不管有無寵愛,自己總是坦然自若,而陸清澤威名漸起,她一直無需討好任何人。所以培養出的陸子規有著孩子心性,魯王雖說是有著大才,於這些隱私算計卻完全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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