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的觀衆一聽，立刻炸瞭。一個異鄉小姑娘贏瞭他們的遠征大將軍，這不是打月國的臉嗎？

姒憐月瞪大眼睛，隻覺得女王的話像閃著寒光的利劍，將她穿個透心涼。

她看著女王陛下，眼神空洞而迷茫。

這就是她苦苦尋覓，日思夜想的母親嗎？這就是她千山萬水地跋涉而來，想見的人嗎？她就與她說瞭這句話，再沒別的瞭。她感覺自己被狂風卷到空中，又狠狠摔下。她感覺自己被懸吊在絕壁間，任利刃切割。她感覺自己像一團白雲，被狠狠揉碎。

她期待她還能說點什麼，可女王卻將目光轉向千霜。

她感覺自己碎成一片片，像雪花一樣從空中落下，紛紛擾擾。

女王對千霜道：“我會派人去傳你，不要亂跑。至於你……”女王又看向姒憐月，道：“即刻離開月國，這裡不歡迎你。”

千霜點點頭，擔憂地看向姒憐月。

姒憐月僵在原地，仿佛置身臘月的北荒。她覺得冷極瞭，仿佛世界已到瞭末日，隻剩她一人瞭。

女王打量瞭她們一眼，冷漠地離去。

姒憐月看著那道決絕的背影，終於沒忍住。她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嘶喊道：“阿娘！！！”

她的聲音淒楚倉惶，像孤雁的鳴絕，像杜鵑的啼血。這一聲哭喊，讓所有聽到的人都靈魂震顫，悲痛欲絕。

可那背影隻是短促地停頓瞭一下，就頭也不回地朝神殿走去，神殿的大門緩緩關上，姒憐月看到那宏偉冷硬的門，絕望得感覺天和地都倒懸瞭。

她的信仰和希望都破滅瞭，她的世界終於崩塌瞭。她清晰地聽到“轟”的一聲，所有的幻想和美夢都炸成廢墟。

她努力地站著，很想保持最後的體面，可所有的情緒紛湧而來，像大海，像潮汐，她被拋棄，又扔下。她再也支撐不住，朝地上倒去。

離開

姒憐月醒來，已是三日後的黃昏。

房間很安靜，屋外有風鈴的嘩啦聲，仿佛置身白樺林。她赤腳走下床，拉開窗簾，在夕陽的餘暉下，無論是綠草還是鮮花，皆是一片赤紅。

她頭發披散，隻穿瞭一件薄薄的白色絲織睡衣。她的腿部已被很好地包紮瞭起來。

她靜靜地立著，目送夕陽隱入群山。天邊出現一大片火燒雲，像一塊懸掛在天際的緋紅巖石。

客廳有說話聲，是妘陽和千霜的聲音。

姒憐月安靜地聽著，妘陽說等她醒瞭，就帶她回夏國。他問千霜打算怎麼辦。千霜則說，女王陛下拒絕瞭出兵替她複國的請求，隻答應收留她。她要回東海岸，想辦法奪回自己的國傢。妘陽說瞭一些祝福的話，千霜也祝他們一路順利。妘陽問她什麼時候啓程，千霜沉默瞭半晌，道：“等阿月醒來再說吧，我想好好同她道個別。”

妘陽說：“也好。否則她醒瞭看不見你，會傷心的。”

千霜嘆瞭口氣，道：“阿月還是個小孩子，她不知道世界的殘酷，不懂世情的冷漠。妘公子，今後就勞煩你多照看她一些瞭。至於那個薑公子，還是少讓他們見面好瞭。我相信你能替阿月把蠱解掉的。”

妘陽道：“放心吧，就算看在親緣上，我也會照顧好她的，何況我和她還有一些別的情分。倒是千霜姑娘，你一個人回去，路途艱辛不說，還危險重重，你當真不考慮留在月國嗎？有女王陛下的庇護，最起碼你能安然度過下半生。”

千霜苦笑道：“妘公子，你想得太簡單瞭。你是不知道吧，曲音皇太女非女王陛下親生，隻是月國宗室女。你想，女王陛下把我留下來，她會怎麼想？我在月國無權無勢，沒有倚仗。與其莫名其妙地死於暗殺或者陰謀，不如回去搏一搏。我想，陛下趕阿月走，也是出於這個原因。她在夏國雖然苦些，可也安然長大瞭。再怎麼說，她也是夏國名正言順的公主。別人可以看低她，卻不敢公然欺辱她，整治她。可在這裡，我們算什麼呢？人傢若是利用一些漏洞對付我們，女王護得瞭一時，護得瞭一世嗎？怕是最後，我們都成她的拖累瞭。”

妘陽沉默片刻，道：“千霜姑娘真是深明大義。若姒月那丫頭能想明白半分，也不至於如此傷心瞭。她把這些看得太重瞭。”

千霜道：“阿月還小，以後她會明白的，人活在世上，能憑自己心意的事太少瞭。”

妘陽道：“那可未必，姒月很倔，又要強。若夏宮裡有人聽說瞭這事，到時候拿出來嘲笑她，我都怕她受不住。女王陛下也真是的，即便她不要姒月，就不能做得體面些嗎？姒月吃瞭多少苦，受瞭多少罪才到這裡。說幾句好聽的話有那麼難嗎？換我我也受不瞭。以前陛下若是罵她打她，她還有個指望。現在好瞭，若夏宮容不下她，她又該去哪裡？我最近收到傢裡的消息，北戎與西羌聯盟，要對付薑國，陛下擔心北戎對夏國有企圖，想把姒月也嫁到北戎，緩和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