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不知我(7)
作者:杙钫
“母後太想見長寧瞭,便隻能擅作主張,借裴小將軍打瞭勝仗的由頭,央你父皇將你一並請來。”
入席,我的席位和母後的,隔得很遠。
“巒國長盈公主”,他們這樣介紹我。
觥籌交錯間,我看到裴將軍。
他坐在皇帝手邊。
許是邊關的生活,讓他的棱角又淩厲瞭些。
但那雙眼睛,我想我會始終記得。
他端著酒盞,接住瞭我的目光,沖我遙遙舉杯。
“敬公主”,他用口型說,然後仰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敬公主,敬的是與他有過過往的長寧,還是眼下神色淡漠的長盈?
我也舉杯遙遙一示,咽下這口苦酒。
皇帝身坐高位。
“裴將軍今年多少歲數瞭?”
裴奕放下酒盞,恭敬行禮:
“回陛下,臣為弱冠之年。”
“朕看裴將軍是澄國好兒郎啊,並無妻室吧?”
“回陛下,是。”
這怕是一時高興,臨時起意,要給裴奕賜婚瞭。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口有些沒來由的鈍痛。
“但臣願先以傢國為重,先助陛下安社稷,暫無成傢的想法。”
“好好好,不愧是我澄國的忠臣啊!”皇帝微微變瞭臉,繼而撫掌大笑,“衆位愛卿,喝酒喝酒。”
席散,我在宮中閑散地逛著,遇見瞭裴奕:
“裴將軍,好巧。”
“不巧。”裴奕小聲說,“我找瞭你好久。”
我喝得不多,但神識尚清:“裴將軍找本宮,所為何事?”
“長寧,裴某欠你的及笄禮物。”
他取下掛在腰間的箭袋遞給我,裡面還裝瞭幾支箭。
聽見裴奕這樣喚我,我的心理防線失效瞭。
或許本就脆弱不可擊。
“裴將軍——裴奕能否替我帶上?”
他彎下腰,將箭袋掛在我的腰間。
“無羽箭?”
我順著他,低頭看瞭看箭袋。
“是。一般不用於戰時。”
他直起身子,我們面對面站著。
“沒關系。”
他直視著我的眼睛,神情專註而溫柔。
我想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我們該是心照不宣。
我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
我想再這樣下去,我會溺死在這雙深沉又柔和的眼睛裡。
我輕輕抱住他。
我附在他耳邊說:
“裴奕,這是禮物,我欠你的。”
他沒有掙脫開,任由我抱著。
良久。
若是要再浪漫些,或許,我可以將頭埋在他胸口,或許,他可以抱著我揉一揉頭發。
或許現在,該下場紛紛揚揚的大雪。
兩人隻是立在雪中,堪堪地便白瞭頭。
但沒有。
澄國的夏日,從不落雪。
第⑥章
年月日。
太子成親瞭。
是和親。
聽說,婚約是早就定下瞭的。
太子與太子妃成婚那日,宮中處處飄著紅色緞帶。來往宮人忙著點紅燭、擺香果,忙碌又喜氣洋洋。
殿堂內,大紅的婚服,頭戴的金銀珠翠,琴瑟和鳴,嘉禮初成。
衆人言笑晏晏。
我卻在這光景裡不合時宜地想到瞭我初來的光景。
我騎在小青馬上,牽馬的少年總是繃著臉,恪守君臣之禮,不願逾矩半分。
想起裴奕。
不知他現在是否又赴沙場。
畢竟是在百官面前駁回皇帝美意的小將軍。
太子與太子妃先前隻見過幾面。
想來定是生疏的。
太子妃常來找我。
她很漂亮,說話輕言細語的,待我也極好。
她柔柔地喚我“長盈妹妹——”
這麼好的太子妃,
可她偏偏是藺國人。
藺國與澄國開戰瞭。
偏偏藺國又是節節敗退,隻差瞭人來向巒國求援。
太子妃,也隻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彼時,太子妃已經懷孕月餘。
為瞭讓太子妃安心,也為表明巒國的態度,木卡權衡再三,決定親自率軍相助。
臨行前,木卡來找我:
“長盈,太子妃托付給你瞭。”
我還是問瞭句:
“巒國非參戰不可嗎?”
澄國,是生養我十三年的故土啊。
太子妃不知情,藺國人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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