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不知我(4)
作者:杙钫
這日,他問起我在澄國時,都愛做些什麼。
我沉吟片刻,告訴他澄國多繁文縟節,我不便做自己愛做的事。
“日日需去書房學些吟詩作賦,書法丹青,說實在的,遠比不得騎馬來得暢快。”
“我倒是還挺想學些弓箭長槍的。隻可惜,宮中不為女眷開設這些課業。”
“弓箭長槍?長寧的愛好在澄國,怕是有些獨特,不過倒是與巒國有緣呢。”
木卡專註地聽著,溫柔地看著我。
“那可有些課業之外的娛樂?”
傍著瀝瀝淅淅的雨聲,我終於想起些文課之外的事情來。
“我還沒到入學年齡的時候,那時膽兒大,常在後花園亂跑。”
“春日吧,也下瞭這麼大小的雨,該是睡午覺的時候,我精神得很,瞞著仆從,一個人溜到後花園去玩。”
“後面我坐在石凳上,聽著雨點砸落在地的聲音,竟自己慢慢睡熟瞭。”
我掩著臉吃吃地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當真還小啊。”
木卡也笑起來。
“後面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瞭。我看見有個小公子在花園裡放紙鳶。”
“那紙鳶已經被放到天上瞭,很好看,是隻小燕。”
“我便問他要瞭紙鳶過來放。”
“他一開始還不願意。那是我也是有些驕縱,擺瞭公主架子命令他。”
“那肯定是要到瞭。”他仍含著笑。
“是的,他把紙鳶給我的時候,還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但是我技術太差,風箏差點跑瞭。”
“那個小公子去拽它,好像還劃傷瞭手,留瞭好多血。”
“紙鳶也跑瞭。我當時嚇哭瞭,他還把手背到身後,一個勁兒安慰我說不會告訴大人,小燕兒是自己飛走的,不怨我。”
我停頓瞭一下。
突然想起裴奕手上的疤。
“後來呢?他就這麼被你欺負,有人發現嗎?”
“大概是吧,記不清瞭。”
會這麼巧嗎?
我猶豫著,輕輕搖搖頭。
我知道,對木卡,我說謊瞭。
小公子自然信守承諾,不會多說。
但這傷必然是會被發現的。
晚上去母後處請安的時候,父皇正巧在母後處吃些茶點。
“那裴老將軍可是氣得不輕啊。”
“怎麼,玩鬧時磕碰不是常有的事嗎?”
“估計可不是小傷。那孩子被帶回來時,手上可是裹得嚴實,還是透出血……”
“什麼?”
我聽得不甚真切。
“長寧還在呢。無事,不過是有小公子在放紙鳶時受瞭點傷。”
“長寧今兒可否聽話啊?”
……
我想,是那個小孩,便是裴老將軍的小公子吧。
那,便是裴奕?
他早認得我?
十四歲的生辰,木卡送瞭我一張弓。
“屬於你的。現在還是對弓箭大有興趣嗎?”
他揉瞭揉我的頭。
“自然。”
木卡親自教我射箭。
對於我自小習練琴棋書畫的手來說,射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木卡很耐心。
訓練場上,他雙臂半環住我,扶住我的手腕。
我的頭發被來自山野的風吹起,輕輕摩挲著他的脖頸。
搭箭,開弓,射箭。
在他的帶領下,我感覺自己好像大致明白瞭各動作的要領和發力方式。
他低下頭問我,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發頂:
“長寧要自己試試嗎?”
“好。”
我試著回憶剛剛的感覺,接過木卡遞過來的箭,搭在弓弦上。
拉不出滿弓,但我成功地把箭射瞭出去。
箭羽擦傷瞭我握弓的手。
我一時吃痛,輕輕呼瞭一聲,不自覺地將手攥緊。
“怎麼瞭?”
木卡拾起箭後疾步走過來,拉過我的手來攤平。
手心印下瞭深深的紅痕。
木卡托起細看,微微蹙眉:
“幸好沒有破皮。感覺怎麼樣,還練嗎?”
我感到背部和手臂的肌肉都有些酸痛。
“木卡,要不先歇會兒?”
“也好,回去給你上點藥。”
臨別的時候,木卡又囑咐我泡一下藥浴:
“不然第二天肌肉會更酸痛,就拉不瞭弓瞭。”
“好的,我知道瞭。”
木卡對我的關心,更多的像是兄妹之間自然流露的,總是讓我下意識地把他當作哥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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