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93)
作者:吃一整天
早些時候,張卓文托鐘子俊探探同鄉會的情報,想知道鄭昕寧怎麼樣瞭。結果鐘子俊說她看著像走出來瞭,讓他別擔心。
“怎麼能這麼肯定呢?”張卓文問。
“她交瞭新男朋友,大概已經把你忘掉瞭吧。”
“啊,”張卓文一愣,“這樣啊……那就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偶然聽鐘子俊談起他父母親的婚姻——其實本來不想他說的,但他半是傾訴半是抱怨,偏要說,盧文秋和張卓文隻好聽著。
他父母親都是順德人,是相親認識的。兩人同年,都是小學老師,他母親教語文,父親教數學,這算是標配瞭。他們是七十年代末結的婚,當時他父親已經有“三大件”(手表、自行車、縫紉機),也算建立起一個當時的小康傢庭。
起初幾年一切如常,到鐘子俊上小學之後,兩人的婚姻就出現裂痕:她母親懷疑父親出軌,說他每天回得這麼晚,指不定有外遇。
“所以他出軌瞭嗎?”張卓文問。
“出個屁,都是我媽自己想象的東西。我爸當班主任,自然回傢晚瞭。我在我爸那小學讀書,我媽就說我包庇他。”
光是懷疑還遠遠不足,他母親雇瞭幾個沐足城的年輕妹子,去勾引他父親,結果事情敗露瞭,被他父親罵瞭一通,說她浪費這麼多錢。又指責她為人師表,幹這種下作事情。他母親就很委屈,跟鐘子俊說你爹大男子主義,欺負我這麼多年瞭,實在受不瞭他瞭。
“你夾在中間很難辦吧?”張卓文問。
鐘子俊點點頭,說道:“我就跟她說,你要和他離婚就離婚,我管不著。我媽哭啊鬧啊,就是不願離婚。”
“怎麼能直接勸他們離婚呢……”張卓文嘆道。
“不然咋整?讓我媽繼續受著,還是讓我爸忍著她?反正總歸是要鬧掰瞭,那不如早點解放來得好些,別鬧得到時合葬瞭,下去繼續吵架拌嘴不得安生。”
盧文秋,張卓文兩人都笑瞭。
“你這說得……”
“話說回來,你爸還挺無辜的。”盧文秋說。
“也不是無辜,這種事情哪有一方是無辜的,我父親總是嫌我媽太感性,太情緒化,動輒給他上價值,我媽就說我爸無聊,木頭人,悶。每次吵架,最先開始冷戰的就是我爸,也從來不會哄我媽。他們本來就不是一類人,混在一起自然會出問題——我媽適合找那些浪漫的,會說甜言蜜語的,保準讓她毫無怨言。我爹適合找個木訥點的,單純點的,又要弱勢的,不要整天和他對著幹。”
“那現在怎麼樣瞭?”
“還能怎麼樣,一別兩寬就是瞭。”
“撫養權呢?你跟誰?”張卓文問。
“撫養個□□,我都二十二歲瞭,壓根就沒這項東西。”
在悅文社無所事事的時候,除瞭望著活動室魚缸中的錦鯉,盧文秋也喜歡去看工藤寫《海月》。
“我怎麼看著快寫完瞭呢。”他笑道。
她摘下耳機,應道:“的確是快完篇瞭,天知道我多想休息一會呀。”
“其他人的部分寫完瞭嗎?”
“基本都寫完瞭,”她笑瞭笑,“就差我的。”
工藤撫子是文學系的本科生,今年讀大二。盧文秋因此很費解,去問張卓文,明明這人才讀大二,怎麼讓她主筆《海月》?
“如你所見,創作部確實是缺人手,沒辦法,”劉炳輝笑道,“而且也不止她在寫,另外還有幾個新人呢:小原、前田這些,都在弄。她個人負責的部分大概也就四分之一吧。反正早晚都要交棒給她們的,早點培養也是好事。我們本來安排二宮副部長和她們一起寫,我呢,文筆不行,但也時不時輔助一下,就是希望發揮一個帶動作用。”
已經到瞭中午,盧文秋就癱在創作部的沙發上,翻看著往期的《海月》。有幾期的主編是二宮璃花,但他沒有看出什麼不同。
創作部的桌子上放著一個花瓶,瓶中插著一株白色的幹花。
他已有點昏昏欲睡,正打算瞇一會,又聽見開關門的聲音,一個不認識的男學生進來瞭,攥著個麥當勞的紙袋,遞給電腦桌前的工藤。
盧文秋斜睨著面前的情景:工藤站瞭起來,然後他們旁若無人地接吻瞭一會。當然也就是輕輕地吻瞭一會,但之後卻如膠似漆地抱在一起,小小聲說些聽不見的話。那男的不知說瞭什麼,逗得工藤直笑。
他看不下去瞭,咳嗽一聲,他們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