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70)
作者:吃一整天
某天到瞭晚上九點多,大傢都走瞭,店裡也已掛上歇業的牌子,但還沒鎖門。盧文秋在後廚算賬,香音坐在椅子上寫題目。突然聽見推門的聲音。
一個剃光頭的青年,搖搖晃晃地走進來,身上掛著一串銅環,每走一步都哐當哐當作響。一屁股坐在瞭靠門的位置。
“拿個啤酒來!”
“先生,我們已經打烊瞭……”
“就一罐!一罐就好!”那人從口袋取出幾枚銀幣,“砰”一聲拍在桌上。
盧文秋看見香音嚇瞭一跳。
“可我們這兒沒有啤酒……”她怯怯地說。
那人發出嘖嘖的聲音,“沒有嗎?”他突然捏住瞭香音的手,撫摸著,“這手倒是不錯……”
香音好不容易才抽出手。
盧文秋見瞭這一幕,馬上跑出後廚,擋在香音和那人中間。
他看見瞭那人脖子上巨大的紋身,出於戒備咽瞭口唾沫。
“啤酒是吧?我這有。”他強作鎮定。
說罷從身後取出一罐朝日,放在桌上,“220塊 ,不找瞭。”
他數瞭數那幾枚銀幣,留下一枚,其他全揣進兜裡。
那人皺眉看瞭他一眼,仍將啤酒開瞭,咕嘟咕嘟地灌起來。盧文秋就站在一旁,盯著他。也許是自覺沒趣,那人拿起易拉罐,推開門揚長而去。
而盧文秋,不覺間已緊抓著香音潔白的右手,剛才那人握瞭三四秒,這下他要握夠三分鐘,加倍償還。
隻是香音似乎仍驚魂未定,一時竟不曾掙脫他。直到他扶著她坐下,她才有如回過神來,長舒瞭一口氣。
“剛才真是嚇到我瞭……”她聲音有些顫抖。
“沒事。有我在嘛。”
“我都不敢想象你不在的話,會怎麼樣。”
這是香音第一次對他用這個稱呼,他發現瞭。隻是笑笑。
“可是啤酒是怎麼來的呢……”
“我時不時都往便利店跑,就是為瞭這個。”
“可是手……”
“啊,”他這時才心滿意足地,緩緩松開,“看來我也有點緊張瞭。”
“這算是‘好朋友’的表示嗎?”她對他眨瞭眨眼。
“是、是的,”他註視著她的眼睛,“不過還有……”
他決意不浪費任何一個機會,便身體前傾,直到她躺在收銀臺前的長椅上。他們像斷電似的擁抱著彼此,宛如世界末日似的盡情交吻,相同的體溫互相牽引,濕潤的口中充滿瞭對方的氣息。直到不小心撞倒瞭桌上的複習書,嘩啦一聲通通落在地上,她才推開瞭盧文秋。
“抱歉,抱歉……”她撿起地上的書,撿起兩本,又弄掉一本。她的長發已被弄亂瞭,臉也變得通紅,“我得……繼續做題瞭。”她隻是一味調整著助聽器。
盧文秋想要站起身,替她整理那些書本。
“秋君,您休息一會吧!我一個人來就可以瞭……”
他愣瞭一愣,匆匆應道:“好的,好的,我也困瞭……”
他慢慢踱上瞭閣樓,在轉角處道瞭聲“晚安”。
“晚安。”下面傳來小小的回應。
第 24 章
離別的倒數總是充滿瞭惆悵。自從她父母去瞭恒春,盧文秋就開始計算著,到底回來要幾天呢。於是每天都決定細細地過,他期待有束縛太陽的長繩,能讓它不再升起,或是不再落下也好。可惜日歷仍不留情面地翻落。
東京迎來瞭平成十八年的初春。積雪漸漸融瞭,小路兩邊疏疏開瞭幾樹桃花。
忙碌的生活仍是一如既往,可是比起香音當服務員,盧文秋心想還是他自己更適合些,於是依舊是他看門。
香音的生日在三月。但編者認為這一篇與其我來轉述,倒不如交給盧文秋敘述來得生動一些。
3/15 水曜日晴
我連自己生日都快忘記瞭,偏偏一近瞭三月,總是不由得想到那一天,於是等待著,也許我比香音更盼望那天的到來。
可惜前兩天已說瞭,並不隻有我在意她的生日,她爸媽還打算回來一起過呢。因此我已經買好回京都的車票,明天天一亮就該回去瞭。
等不到她生日,對我無疑是一種遺憾,可能對她來說也相同吧。
她對我說,要是我不介意的話,提前一周慶祝也可以。我說這話不應該是我來提出嗎,然後我們彼此笑瞭。
她還說,不必買那麼大的,吃不完放冰箱會被發現。不放冰箱又浪費瞭。她原意是想嘗一下陜西的肉夾饃,但我實在是沒有經驗,從和面到肉餡,自己沒有做過,根本是一竅不通。反而涼皮之類,還能去買些半成品,自己調味。她的意思是隻要能吃上就行,不必我費那麼大工夫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