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370)
作者:吃一整天
“送回宜川去,如何呢?”他又問。
“宜川啊……那可太遠瞭吧,”編者無奈地笑笑,“也不知道他傢裡人怎麼樣瞭。”
“按我說,不如燒給他算瞭。”唐女士說。
“您知道他的墳在哪裡?”
“當然——其實也不遠。現在去嗎?”
編者看瞭一眼手表,現在已是下午五點瞭,便推辭道,過兩天吧。
編者回到旅店,依然思索著那最後的內容。借著他們幾人的敘述,不斷修改、修改。
後天一早,佐藤先生便載著我們,四個人一起抵達瞭墓園。鐘先生事先將這事告知瞭淺川女士他們,於是近江先生也開車載著他們,不辭辛苦,大老遠從京都趕來瞭。可惜野原先生近來患有腿疾,行動不便,伊藤女士則因公司安排出差,兩人都無法隨行。
站立在盧文秋的墳前,編者隻是驚異於那選址的偏僻,墓碑的局促:仿佛下葬的不是人,而隻是一頭羊似的。當時他的葬禮,全靠佐藤先生和唐女士操辦,費用則來源於京都那套宅子的房租。宅子後來自然是賣掉瞭,據說現在也拆掉瞭。
唐女士走上前,擺瞭一束純白的鮮花。
“茉莉花?”編者問道。
“白菊,”她淡淡地答道,“茉莉花售罄瞭。”
經過管理員的允許,我們借來瞭鐵桶和火鉗。
放進一些紙錢,火光便熊熊地撲騰起來,傳來滾滾的熱量。
“再見瞭。”
編者說道,正要將那本子放入火中,卻愣住瞭。
“怎麼?”鐘先生問我,“火勢越來越小瞭,別猶豫瞭。”
“不是,我在想,也許我燒這個,不合規矩。”編者有些尷尬地應道。
“我來吧。”淺川女士輕捷地取過那個本子,松瞭松書頁,不說二話便扔進火中。
方才趨於黯淡的火光,一下重新升瞭起來,吞沒瞭紙頁。
“還有這個。”編者舉瞭舉手中的《複活》。
淺川女士遲疑瞭一陣,接過《複活》。
“這樣扔下去會把火壓滅吧。”池田先生說。
“不知道這種封皮,能不能燒起來。”鐘先生也說道。
“別管他瞭,”小山先生拿起地上的火鉗,“為瞭香音,燒瞭吧。”
“嗯,為瞭香音。”近江先生說道。
“也為瞭盧文秋。”佐藤先生說。
“說來這個本子還是您給盧文秋的吧?”編者問佐藤先生。
“是麼?我都忘記這回事瞭。別管瞭,燒吧。”
淺川女士像是有些不舍,但依然松開瞭手。
厚厚的《複活》,“哐當”一聲落入瞭火盆。那火舌似乎退避三舍,遲遲不肯觸及書頁。硬質封皮漸漸熏黑瞭,但內裡好像還完好無損,隻見火勢慢慢縮小下去。
小山先生取瞭一把紙錢,扔進火盆之中。一面用那火鉗攪著。
“再見吧!”他叫道。
火光又重新點亮瞭,厚重的濃煙飄向天空。
淺川女士和近江先生,也慢慢往火盆扔著紙錢,助長著火勢。
“淺川,香音的本子,你帶來瞭嗎?”池田先生問。
“那個還是不要燒瞭吧。”小山先生皺瞭皺眉。
淺川女士也搖瞭搖頭。
“那是Lucid Canon的一部分,不是盧文秋的私有物。”她說道。
純白的書頁變成瞭黑褐色,卷曲起來,隻聞見一股工業品燒焦的刺鼻的臭味。衆人一面用衣袖掩住鼻子,一面望著那烈火。過去的影子連同墨跡絲絲縷縷地燒蝕著,不時升起點點火星。火鉗不斷翻動,火星上升得更厲害瞭,仿佛滿是不忿,反抗著冷寂的空氣。
編者看向盧文秋的墓碑。
無法複活的你,該感謝我嗎。感謝我吧。
如果不是我,你的故事要永遠塵封下去瞭。
第 146 章
不知道燃燒瞭多久,大傢也有些厭煩瞭,鐘先生去接電話,近江先生和小山、池田在一旁聊天,佐藤先生和唐女士在另一邊竊竊私語,隻剩下編者和淺川女士,依然註視著那大火。
“結束瞭。”編者說道。
“早就結束瞭。”淺川女士一面用火鉗攪拌著,一面說道。
“所以香音的父母親,後來怎麼樣瞭?你們把事實告訴他們瞭嗎?”
“沒有,”淺川女士搖搖頭,“她母親很不喜歡他,這你是知道的。但她父親到最後一刻,還覺得盧文秋是最好的女婿。”
“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