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20)
作者:吃一整天
“你還要挑戰嗎?”店傢問。
他笑瞭笑,“算瞭吧,這麼晚瞭。”
在三等獎的獎品中,他挑瞭一根做工精細的鋼筆,便離開瞭。
時間已過瞭十點半,途人也三三兩兩地走得差不多,燈火闌珊。但廣場實在很大,攤位密密麻麻地排成行列,大同小異,便使認路更加困難瞭。
他已有點累瞭,待會還得擠公交、坐地鐵回去,無論時間還是精力都顯得不足,即便想盡快找到出路,也因為焦急而屢屢走錯,隻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正在他徘徊恍惚之時,餘光瞥見鄰巷一抹淡彩。他忘卻瞭步行,定定地張望瞭一會,容貌體態,宛然是當天在東京的星砂所見那人!他驚詫得一時出瞭神,醒轉過來時,伊已走到很遠去瞭,他忙不疊追上前。卻恍然想起自己沒把傘帶來。
然而在他猶豫的當口,那女生已聽見腳步聲,回頭看,就發現瞭一臉愕然的他。
“這位是……”
“我……我們在東京見過吧。”盧文秋拼命鼓起勇氣。
“好像是的。”她笑道。
她依舊戴著一邊耳機,完全隱藏起那天的慌張,顯得成熟瞭些。
“您是一個人嗎?”盧文秋問道。
“和同學來的。但她剛剛走瞭。您呢?”
(編者。因為日語中“他”“她”不同音,所以不會産生誤會。)
“我也是。我朋友剛剛走開瞭。”
“您要回去瞭嗎?”
“是的,”她點點頭,“您怎麼樣?”
“我也打算走瞭。您走哪邊?”
她指瞭指。其實指哪兒沒有關系,反正盧文秋總會說順路的。
“您是高中生嗎?”盧文秋問她。好像有些冒昧瞭。
她說她在都內某校讀高二。又問他的情況,他說自己是立大的研究生。
她睜大瞭眼睛,“好厲害,您讀的什麼呀?”
他便解釋瞭幾句,說學的東洋史學雲雲。在她的詢問下,他便坦言自己是中國來的留學生。
“您聽出來瞭嗎?”他心裡哐當一下,這可是練瞭一個多月的結果。
“沒有,”她笑瞭,“可能在氣質上有些不同吧。您日語說得很好。”最後一句話是半生不熟的中文。
“您怎麼會漢語呢。”
“以前偶然學瞭一兩句。”
“不論是否感興趣,日本人總要做出興致勃勃的神態,急切地多問兩句,其實自己不一定有留心去聽,興許是某種社交禮儀。但是倘若把欺騙說成禮儀,那也不見得能‘禮’到哪兒去吧。當然我是不覺得她會撒謊,就是瞭。也沒有這個必要。”
這一整段是盧文秋在日記中寫的,編者如實抄錄下來。
那女生也介紹瞭自己的情況。說她名叫中島香音,傢裡在東京開瞭店,但老傢在京都。這次回來探親,順帶就逛逛廟會。
“您在聽歌?”盧文秋有點好奇,想知道她的音樂趣味。
“您說這個嘛,”她指瞭指右耳,“這是助聽器,我……一邊耳朵聽不見。”
盧文秋愣瞭一愣,“不好意思……”
“沒事,”她笑瞭笑,“小時候就這樣瞭,如果您覺得有點奇怪的話,就當我在聽歌好瞭。”
“這有什麼奇怪的呢……”
“您能理解就好瞭。”
往地鐵站走的路上,她問盧文秋:
“說實在的,剛剛那個慶典,您覺得怎麼樣。”
“嗯,還不錯吧,挺有意思的,”他笑道,“這還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慶典。”
“中國那邊沒有嗎?”
盧文秋回想,也不能說沒有;他在武漢的時候,的確參加過一些校際舞會之類,但結果都很糟糕,乃至不願提起。
“類似的很少。我隻去過一兩回。”
“這樣啊。”
“中島同學,您呢?您覺得這次慶典如何呢?”
“我也感覺挺有意思的。”
盧文秋聽她言語,自己都忘記瞭思考,也來不及顧慮什麼心情。隻是像欣賞藝術品一樣,靜靜地欣賞著每一個字。他甚至不敢去碰觸她。盡管半空的上弦月不時提醒,是該碰一碰她的手瞭,假如她不反感的話。
穿過瞭幾個街角,小腿已漸漸麻痹起來,眼看她也有些累瞭,他們便在一旁的長椅坐下。
“早知道坐公交車好瞭。”他笑道。
“我待會就要坐公交回去呢,走著走著就到這裡瞭。”
“您怎麼會突然來到京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