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191)

作者:吃一整天

“這是咋回事?創作部咋沒瞭?你不是弄瞭個三人委員會嗎?”

“是有個委員會,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海月》沒瞭,創作部就沒什麼存在的意義,被組織部那群人撤掉瞭。”

“那你呢?”

“我調到組織部當副部長瞭。”

“我還得恭喜你不成?”

“恭喜不恭喜的,隨便你,我隻想說我盡力瞭,實在是沒辦法……”

盧文秋還想說些什麼,裡面便有人喊他;

“老劉,過來!”

“誒!”劉炳輝爽快地應瞭一聲,賠個不是,便進屋裡去瞭。

盧文秋隻好訕訕離開。

7/12 木曜日陰

沒想到我不去研究中國古代史,還是得上明清史的課。備課之類倒是沒有什麼問題,隻是讓人有些感嘆而已。

今天恍然想起之前那篇論文,看來看去,如今寫的還是遠不及那一篇。也許熱情依然很重要,而我正在丟失對於學術最有價值的東西。不管怎麼說,我現在也看開瞭,既然要逼著我出貨,那我就隨便寫一點就是瞭。你立同大學近代史研究所要我趕數量,那恕我愚鈍,無法再顧及質量瞭。

唉,不知怎的,我還是很難過。如果寫出來的東西自己都不滿意,那還不如不寫算瞭。鬧個什麼勁呢!但是人人都寫,人人都趕工,真沒辦法。或許我當時真不該這麼草率答應山上讀博,或者至少不留在立大瞭,去修大不好麼,就算逃回陜西也無所謂吧!當時不丟車就好瞭,一切的問題來源於我沒鎖好車。

不過算瞭,事已至此,再去糾結也沒意思。要是我爹還在的話,一定會這麼勸我的。他雖然很多東西都不懂,但對這些事情總是看得很透。我要有他一半靈光,絕對不會混得現在這樣狼狽。

他緩緩睜開眼睛,隻感覺褲腿涼涼的。

他正站立在淺水中。

蔚藍的水面,映照著夏日的光影。清澈得能看見飄搖的水草。

面前是一片廢墟。灰褐色的、深棕色的,斑駁的骯髒的白。錯亂的橫木與石柱、露天的長滿青苔的淺藍色沙發、沉在水底的紅色鐵門。

雙腳踩在軟軟的黑泥之中。他走瞭兩步,踏到一些玻璃碎屑。

隻好一直走下去瞭,兩邊都是廢棄的房屋,看來這裡曾經是一條大路。

“有人在嗎?”他朝著那些空空蕩蕩的水浸的房子,喊道。

藤蔓和爬山虎已滿佈在磚瓦之上,沒有回應,隻有曠野的回響。

他透過左鄰的小巷,望向遠方,隻見一片海洋,碧波搖晃。

他想爬上那些傾斜著的矮矮的房頂,但墻沿太滑瞭。

頹圮的、廢棄的房間,隻剩下兩堵灰色的墻壁,從這一頭通向那一頭。

他受夠泡在水中的感覺瞭。

不知何處出現瞭一把扶梯,他把梯子的一邊,掛在房屋裸露伸出的鋼筋上。

他於是上到瞭房頂,盡管表面盡是些爬山虎,但也許陽光照得久瞭,很是幹爽。

他坐在上面,感覺身上暖暖的,仰望天上浮遊的流雲,多久沒見到過這麼漂亮的景色瞭呢。

他忘記取下身後的梯子瞭,隻聽見噔噔的聲音——是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

“誰?”

他一下子警惕起來,站起身,慢慢走到梯子旁邊。

是一個紮著辮子,赤著腳的小女孩,擡起腦袋,可憐兮兮地看向他。

她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樣,閃著微光。

“您……您好……”稚嫩的、清澈的聲音。

“香音?!”盧文秋嚇瞭一跳。

她穿著淡綠的裙子,站在水中,水已淹沒瞭她的雙腿。

沒有助聽器。

“您……您認識我……”

她嚇瞭一跳,慢慢往後退著,卻不慎滑瞭一跤,撲通一下坐入水中。

“哎呀!”

盧文秋連忙爬下樓梯,將她抱瞭起來。

她比想象中輕得多,甚至比在北海道的時候,還要輕得多。

他暗自感到可笑,這小女孩才幾歲呢。

“抱著你可就上不去瞭啊,”盧文秋說道,“你能自己爬樓梯嗎?小香音?”

“當然……當然可以……”

她向上爬瞭一點,雙手一滑,又摔下來,幸好他在下面托著。

盧文秋把她放在地上,說道,“我先上去,然後拉你上來吧。”

“之後……怎麼辦呢?”香音問。

“我不知道——我隻是想找個幹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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