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111)
作者:吃一整天
傍晚,盧文秋在電腦前工作。香音泡好瞭花茶,端進他的房間。此時雨可算是停瞭。
“趁熱喝哦,秋君。”
“嗯。”
“衣服也洗好瞭。我放在這。”
“嗯。謝謝你。”
因為趕著做飯的緣故,她走開瞭。
盧文秋有點渴瞭,端起水杯,看著水面漂浮的玫瑰花瓣,回頭看見床上疊好的幹凈衣服,一瞬間竟覺得幸福到瞭極點,又理想到瞭極點。
人生所追求的,大抵就是這麼些東西吧。
他悄悄走出房門,到瞭客廳,香音背對著他,正在咔咔地切肉絲。
他註視她圍著圍裙的背影,出於一剎那的沖動,從身後環抱住瞭她。
“謝謝你。真的,”他嗅著她耳際的香氣,“謝謝你。”
“不是說過瞭嘛,秋君。”她嗔道。
他沒有回答,而是輕輕舔舐著她的耳廓。
“嗯……”她面頰通紅,呼吸也急促起來。轉過身,他們的唇便對上瞭。
他的手往下,撫摸著她纖細的蜂腰。
她深情地凝望他的眼睛。直到他及時踩下剎車。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不急著向她索取什麼。在當時“回歸本質”之後,他的欲望已消退瞭一半。
“好瞭好瞭,繼續做飯吧,時候也不早瞭……”
“是。”她點點頭。
他其實不想一切前進得太快,他沉溺於這種朦朧的感覺。
晚上仍然是分房睡。郊狼縹緲地叫瞭整夜,盧文秋隻好拉上窗簾。
他每天都很疲倦,估計是白天受瞭寒,晚上肺部又疼痛起來,壓抑著聲音,咳瞭一點黏稠的血,才勉強躺下,算是睡瞭五六小時。第二天看香音頂著黑眼圈(他確信是因為郊狼,因為她不曾跟他說起咳嗽),內心又有些過意不去。
早晨,他烤瞭兩塊面包,迅速吃過瞭,就再次騎著小摩托進城。他決定先去圖書館。香音不敢一人待在傢,因此也和他一起出發瞭。
到圖書館,她是借瞭一本書,但坐下沒多久就呼呼大睡,一直到中午,兩人才去吃瞭一點快餐。這邊圖書館關門要比京都晚,考慮到不會經常進城,他借瞭一大摞的書,搬回住所慢慢讀著。
如果天氣晴朗,香音會自己出門走走,當然也就僅限於附近。她原希望和這一帶的居民聊聊天,但四處大多都是空空蕩蕩的鐵皮屋子,要麼在窗臺擺著幾個光禿禿冷冰冰的花盆,要麼連防盜網都生瞭厚厚的紅鏽,讓人感覺一把剪刀都能鉸開。她不敢往山上走,有時實在百無聊賴,就拉她的秋君出來散步。盧文秋不喜歡被打擾,但也沒法說她。
除開這些閑暇的時間,她就待在屋子裡讀小說。她看書其實很快,而且很雜,隻是往往心不在焉,翻幾分鐘又想幹別的事情。又總是笨手笨腳的,有一回竟把盧文秋的筆記本掉水池裡瞭,所幸隻是濕瞭封面,但這也讓他對她三令五申,讓她別再私自動他的東西。
第一周買的存貨很快吃完瞭,趁著去圖書館還書借書的機會,他們傍晚繼續去百貨商店買瞭一點蔬菜,主要依然是土豆、花菜這些。又買瞭一袋本地産的“彩姐兒(Ayahime)”大米,還有許多凍肉和蝦仁,以及兩大包火鍋底料。
冬天可不就是吃火鍋麼。
盧文秋讓香音休息,他來下廚。弄瞭一鍋不甚正宗的四川火鍋,畢竟他爹盧軍力還是四川人。
香音不怎麼能吃辣,這是盧文秋在星砂的時候,就知道的。因此他特地改瞭配方。
“今天是秋君的生日呢。”
“中島同學還記得嗎?!”
“當然,就像秋君記得我的生日那樣。”
她久違地笑瞭,在背包中取出一個茶壺大小的玩具熊。
“不要打開——”她狡黠地說道。
盧文秋隻用輕輕一捏,就知道裡面全是紙折的星星,或者是愛心之類,差不多的東西。說實話,他忽然有些內疚瞭,對於前兩天的事情。
“謝謝,我很喜歡。”他註視著她的眼睛,真誠地說道。
“那就好。”她笑瞭。
原本鎖進箱中的回憶,如今因為這個小小的玩具熊,而再次觸痛起來瞭。
時間回轉到那個遙遠的秋天。當時盧文秋在讀高三。
這是他直到現今唯一一次過生日,蘭為他一人舉辦瞭成人禮。她做瞭一桌子菜,他們躲在燈光飄搖墻紙脫落的客廳,在二十塊一個的奶油蛋糕上插滿十八根長蠟燭,兩人高唱起跑調跑得不成樣子的生日歌,灌瞭幾杯潲水一樣的劣質生啤,戴著壽星帽脫瞭衣服跳舞打啵兒,然後扶著馬桶吐瞭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