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孟生斂下頭，沉默會兒，笑道：“扛不扛得住，還得再看。”

衛子山愣瞭會，也笑起來：“能扛事，這點我倒挺欣賞。”

“您過獎。”

“佳成搞代工廠那套是你找人給出的主意？”

顧孟生應下，“我總得給公司找條活路。”

“跟我玩暗渡陳倉這套？”

“沒辦法。”顧孟生嘖瞭聲，“一開始想拿塗料廠當幌子，希望您能把註意力轉到那邊，代工廠的事我就有緩和餘地瞭。”

“怎麼個緩和法，我聽聽？”

“跟您一樣，做資源整合。”顧孟生坦言，“市場份額這一塊兒，我跟您爭，應該算自尋死路，所以想把代工廠這條路走實，兼並這些小型采砂場，再逐步擴大。”

“讓佳成在前面給你蹚路？”

“市場這一塊兒，沒有人脈，我很難做。”顧孟生說，“早想放棄瞭，總之佳成做市場，我做貨源，這是雙贏。”

“倒是個有主意的。”

“衛叔。”顧孟生舔下唇，沉默半晌，再次開口時誠懇真切：“您欣賞我，我挺高興，所以也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能力有限，背景更有限，但能給染染的，不管是虛的還是實的，我全部給她，這點您大可放心，感情這上面，您是過來人，也該清楚，有些東西不是說斷就能斷的，斷瞭，我難受，她也難受，說心裡話，我舍不得染染，也舍不下這份感情，所以今天想跟您要個準話，我做到什麼地步您能放手？”

衛子山聽完這番話，心裡不免動容，其實這些天的較量下來，他心裡對於顧孟生的欣賞之色反倒更添幾分，加之今晚跟魏松的周旋，更令他刮目相看。

可終歸他們之間相差太大，這種差距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彌補的。

衛子山盯著桌上那方紫檀龍雕鎮紙擺件，最終妥協一步：“這樣吧，按照你上次說的，我給你三年時間，三年後你若能把公司做到我的預期，你跟染染結婚。”

“您的預期是什麼？”

“至少每年利潤要換個單位。”

“那這三年之間呢？”顧孟生滾滾喉，追問：“我和染染算什麼關系？”

衛子山沉默，但眼神已給出答案。

“不能見面？”

衛子山沒直說，隻道：“染染那邊，我打算送她出國，她想念經濟，沒問題，國外有的是比港大更好的學校，任她挑，你們想見面也行，就是折騰瞭點，所以呢，不如把精力放在公司。”

顧孟生搓搓手指，苦澀笑笑。

衛子山又道：“這樣吧，我再退一步，不給你期限，你什麼時候做到，我就什麼時候讓你們結婚，但我女兒最多等你三年。”

顧孟生欲開口，衛子山起身打斷：“這是我能做的最後的讓步。”

顧孟生沉默。

衛子山繞身過來，擡手在顧孟生肩上拍拍，“你考慮好，繼續跟我做對，還是按我說的走，你隨意。”

泡澡結束後，書房的談話仍在繼續。

衛以染倦意上頭，可卻硬撐著靠在床上不睡。

程柳絮沒輒，見女兒眼下烏青，心疼不已，有一搭沒一搭扯些閑話分她心神，手裡拍著哄著，像小時候那樣，最終總算把人安撫下來，沉沉睡過去。

等人睡熟，她又盯瞭會兒，確定人睡下，這才輕聲下床，關上房門，去瞭二樓書房。

書房此時悄然一片，隻有衛子山靜靜坐著。

“跟阿生談完瞭？”

一句話把衛子山思緒拉回，目光掃去，“嗯。”

“子山。”程柳絮走進去，在一邊沙發椅上坐著，“你跟我說實話，高利貸這事是不是你在背後操控的？”

衛子山先是一愣，轉而一臉不可思議看著對面，“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人？”

“以前不是，但馮遇公司那事上，你做瞭什麼，我都清楚。”

“這姓馮的是不是男人？一把年紀瞭，出點事還給你告狀？”衛子山不屑一笑，“跟著他你也不嫌委屈？”

“跟著你委屈瞭這麼多年，我不是也過來瞭？”

輕飄飄一句話落在衛子山心上，那股說不上來的酸澀滋味兒漫上來，卷在喉頭，致使他隻字難言。

“其實馮遇什麼都沒跟我說。”程柳絮冷瞭聲，“你也犯不著擠兌他，你們鬥瞭這些年瞭，有什麼意思？”

衛子山攤攤手，“對賭協議是他主動跟我簽的，我沒逼他。”

“沒逼他？”程柳絮無奈笑著，不再與他口舌，“算瞭，我不跟你說這事，我隻問你，阿生這事，你有沒有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