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黄狗(29)
作者:Worthy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晴空萬裡、暖陽高照,熱乎乎的。
不過三月初。
兩個人還未到廠子門口就看到瞭門口聚集的一堆人。
前些日子也有幾個,不明顯,隻鬧哄哄地堵到百草枯的辦公室門口,沒想到今天聚集瞭這麼多的的人。
茍杊怕人多推搡擠到岑青苗就跟著岑青苗一起去圈鴨子。
二人折返回來,門口聚集起來的人已經開始喊口號:黑心工廠,無辜裁員;無處求生,賠錢賠錢賠錢!
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像是海浪一層擁著一層。
廠子的大門關著,目前還沒有任何回應。
岑青苗下意識捂住耳朵。
茍杊拉著岑青苗的袖子,準備繞路去廠子裡。
但是一瞬間岑青苗就看到瞭剛才那個小女孩——
她在第一排。
此刻她正披麻戴孝地跪著,被媽媽薅住頭發惡令磕頭。
岑青苗離太遠瞭,他們集體吶喊的口號又太響亮,所以聽不清那個小女孩媽媽口中的振振有詞。
其實周圍人也聽不見,隻有那個小女孩聽得見,“你不哭,你不嚎,你那癱在床上的爹就要去死。”
“在傢裡不是挺能哭的嗎?現在怎麼跟個死耗子似的,沒音瞭。”
小女孩發著抖,她額頭磕得紅紅的。
好痛。好痛。好痛。
這一大批人鬧瞭一個上午也沒歇,日頭快落瞭也還在吵。
百草枯今天還不在,又出差去瞭。
他這一年隔三差五不在,總感覺忙得很。
茍杊等不到人,卻在廠子裡見到瞭熟人。
是春生,春生和幾個人圍在瞭一起,茍杊走近一看他們正在打牌呢,還是有輸有贏,拿錢的。
茍杊踹瞭春生屁股一下,春生怒火瞬起,起身一看是茍杊又無奈地笑瞭。
“怎麼不在傢待著,跑這裡幹什麼呢?”
“哥我是真待不住啊。”春生拿起贏的那些錢,把自己的牌塞給旁邊看熱鬧的人。
那人疑惑地“哎呦”一聲。
“穩贏的牌,隻要你不是豬,好好拿著吧!”
“我今天贏不少呢!給幹娘、奶奶一人買罐奶粉去。”
“她倆你不用管,也不用花你贏來的錢,你安心吃藥就行瞭。”
“前段時間還你死我活見面就掐,最近幾天都能一起打牌瞭,進度挺快啊!”茍杊打趣,其實略帶怒意。
“這就是你有問題瞭茍杊。隻許你天天往上遊跑,隻許你和百草枯求和,我就不能和他們玩嗎?”
“再說,我和他們有什麼矛盾,還不都是因為......”
“總之你別管我瞭,這錢我還是要給幹娘、奶奶買吃的。”
茍杊話到嘴邊又吞下去瞭。
當時年紀小,一腔熱血,一腔遺恨,所以幹什麼都不計較得失後果。
清理河道,反對塑料廠,和塑料廠吵架、打架,是他這麼些年來無數次重複的事情。
他這麼做是私心,卻無緣無故拉瞭中遊、二勇、春生三個人。
他們三個其實不必被困在這裡的。
茍杊嘆瞭口氣。
岑青苗沒有直接回傢,反而是跟著記憶裡找到瞭那個小女孩的傢。
夜深瞭。
傢裡沒點燈,小女孩和媽媽還沒回來。
岑青苗在門口徘徊,正準備離開之時,突然聽到瞭屋裡傳來噼裡啪啦的巨響。
這種聲音讓她聯想起常年臥病在床的母親不小心摔倒在地時的情景。
她幾乎是沒有猶豫地推開瞭屋門,慢慢摸索到瞭燈,一打開,看到屋地一片淩亂,一個男人纏著被子癱在地上。
岑青苗跑過去,準備扶起他,卻突然被他拉著胳膊。
“丫回來啦,告訴媽媽,不要再去鬧瞭,爸爸不治瞭。”
“我不是...”
“看錯瞭,眼睛也不好使瞭,你來找丫玩吧,她不在傢呢。”
“叔叔我扶你上床去吧。”
“你扶得動嗎?”
“我有經驗,力氣大得很的。”
這是自然,岑青苗也憑借著多年鍛煉出來的技巧和經驗成功地讓這位中年男性回到瞭床榻上。
不過她也累得喘氣,還伸手擦瞭擦本就不存在的汗。
“春琴不愛和我說,她每天都嘆氣,每天都想著日子該怎麼過。我和她說,讓我走吧,她哭著不讓。”
“她真是辛苦瞭。”
“我媽媽以前每個月拿工廠的工資,還打飯拿回傢去吃,再加上日常零工攢的錢剛好夠我爸爸的醫藥費。但是最近,媽媽被裁掉瞭。傢裡掙不來錢瞭,隻能這樣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