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84)
作者:紫月糕
奚九酒把藥遞給她:“你去把這瓶藥給裡頭送去,就說是我從太平別院買的金創藥,問問大夫能不能用。”
裡頭的軍醫回頭看瞭一眼,幹脆利落地丟掉瞭自己原本的金創藥,隻有一聲吆喝傳出來:“這個好用!”
兩三個女工幫著按住人,鮮血滴滴答答淌瞭一地,翠娘硬是一聲不吭。
“好烈性。”奚九酒輕聲贊瞭一句,她想起瞭英娘。
“紅袖招就是按不住她按手印,才僞造賣身契的吧?”攢竹也眼帶欣賞。
雖然這般的烈性往日裡沒什麼用處,她無力反抗,還是得被逼著接客,若是沒有英娘那般硬的命,便是隻能讓自己死的更早一些更慘一些罷瞭。
但是如果有一絲絲運氣,有那麼一點點萬一,還是有機會給自己博一個出路的。
而她們很樂意成為別人的萬一。
陶桃在裡頭幫忙,奚九酒就問林文:“柳柳呢?”
林文是根本不敢看:“在隔壁,新來的女醫在給她上藥。”
奚九酒一頓:“女醫到任瞭?婦幼局可以開辦瞭?你是怎麼請到她的?”
十多年前太醫署就開始廣招門徒,如今每年能畢業醫藥博士三百多人,分派大唐各州府軍中,現在哪怕偏遠如嶺南,養病坊(註1)裡也有醫博士一名,藥博士一名,助教四名,醫學生八十名(註2),如今至少在廣州府,生瞭病不用去求巫師殺牛瞭。
可是太平別院雖然在培養女醫,卻比太醫署更難更慢,且不說女官女吏下州府工作有多難,便是各地婦幼局都要填充人手,缺口實在太大。在嶺南,別說婦幼局瞭,連孤獨園,也是奚九酒接手前那個德行。
林文答到:“聽說今日剛到的,放下包袱就召見穩婆藥婆,我去請人看診,她就跟著一起來瞭。”
在女醫之前,女子看病隻能靠穩婆和藥婆,水平不一,尋常穩婆還沒她和攢竹學的精。但穩婆和牙人一樣,有官府登記發有執照的,更得百姓信任,婦幼局主管婦人科小兒科生産事,若是有瞭婦幼局的地方,穩婆大多由她們監管。
隔壁的門突然開瞭,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女醫帶著十七八歲的穩婆被柳柳送出來:“不用送,你運氣好,還能治,給你的藥一定要記著吃。”
“奚娘子!”柳柳看到奚九酒,眼神一亮,“傅女醫,娘子幫我擋瞭一下,也受傷瞭,你幫忙看看吧。”
“你是奚娘子?”傅女醫大步走過來,鬢發烏黑,肌膚是常年在烈日下奔走的微黃,風霜尚少,臉龐依舊飽滿,腰板挺直雙目有神,“我是傅寧,傷的哪隻手,給我瞧瞧。”
“不礙事,已經上過藥瞭。”奚九酒見她態度爽利,試探到,“既然傅女醫來瞭,那孤獨園……”
傅寧拉著她的手臂撩起袖子看看包紮,滿意點頭:“包的不錯。正要跟你說這事,孤獨園你那進用來養病的院子給我,再勻我幾個人手做學徒。”
還真是雷厲風行,奚九酒笑道:“傅女醫想要什麼樣的學徒?我雖然不才,在本地也有幾分薄面,總能替你說和來。”
“用不瞭那麼麻煩,我要她。”傅寧伸手一指,正是屋裡剛拔完釘子正在包紮的翠娘。
奚九酒眨瞭眨眼:“傅女醫好眼光,我這便叫她來……”
傅寧斷然一揮手:“不用麻煩,讓她好生養著,胳膊好瞭就來婦幼局報道。”
奚九酒拱手:“我這裡的人,女醫盡管帶走,挑中瞭誰都是她們三生有幸。”
“不,她們遇到一個你,才是三生有幸。”傅寧話語古怪,又問,“剛才聽柳柳說,你這供瞭公主的牌位?”
奚九酒知道女醫多半是太平別院裡出來的,點頭:“是,早晚三炷香,願公主得償所願,福祿綿長。”
“撤瞭,公主不愛別人給她立牌位,更討厭別人給她上香。公主說過。”傅寧模仿著某個人的語氣,“我還沒死呢,立什麼牌位上什麼香啊?”
“我這就派人撤瞭!”
“公主說瞭,如果要盡心意,把上香的錢攢一攢,買期《民話》分發演說她更高興。我看《民話》好像還沒傳到嶺南來。”傅寧給指瞭道,隨口感嘆,“其實你買不買,公主都會喜歡的。”
《民話》是太平別院刊印發行的報紙,和朝廷邸報一樣定期刊印,刊登的都是一些傳奇故事,很受百姓之傢喜愛,就是太貴瞭。
奚九酒在洛陽時每期必看,當地商賈富戶隻要識字的買得起,沒有什麼人能拒絕《民話》的誘惑,哪怕一戶人傢買不起,幾戶拼著借閱也要湊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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