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60)
作者:紫月糕
李崧也把她當成是挾私報複,那別人也會這麼想,那就最好瞭,奚九酒平複瞭那一瞬間的動搖,款款說著準備好的理由:“可我的目的,正是立威呢。”
“我初初登上行首之位,又是女子,又是外來者,不服者甚衆,總得給個教訓,才好叫人敬畏。”
李崧正被奚九酒那一句“能得且饒人處”震得七葷八素,後頭奚九酒說瞭什麼他其實沒有聽得很清楚,便“蹭”得站起來,插手,行禮,態度端正:“是我想的差瞭,這等罪行,實屬惡劣之至,既然知曉瞭,不論公私,都應該為公道張目,謝奚行首點醒。”
奚九酒:……
所以他剛才在想啥?這戲接不上啊!
“哦對瞭,奚娘子方才說的什麼敬畏?”
所以你剛才果然在走神對吧?!
奚九酒像是入瞭戲卻又被叫瞭停,全憑高超的技藝才把方才的戲碼又演瞭一遍,心情總歸是被攪得一塌糊塗。
可李崧卻上頭瞭,一本正經得說教:“敬畏發自心,並非懼於權。”
還在嘆息:“行首自然比我明瞭,人言可畏啊,莫要讓世人誤解瞭行首品性,真當你是那等挾私報複,是非不分的人。”
要不是知道你本來就不會說話,我真當你是在諷刺我。
“世人看法,與我何幹?”奚九酒挺直腰桿,笑得淡然。
反正好名聲,從來和她無緣。
那便不要因為從來不屬於她的東西絆住腳步。
李崧卻在那身影中,仿佛看到瞭一絲落寞,心中一怔。
是他看錯瞭嗎?
畢竟他從來不是善於觀察人心的人。
奚九酒如今被薛默委以重任,這已經是嶺南道最大的靠山,還有扶危濟困,安置流民的好名聲,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她也素來一身紅衣張揚嬌豔,為何會落寞?
李崧笑自己多疑,可心中總有一絲疑慮放心不下,奚娘子好像是洛陽來的,要不回頭寫信問族裡查查?
但眼下,還是正事要緊:“來人,點齊衙役!”
“少府,去哪兒啊?”
“紅袖招!”
胥吏目瞪口呆:大白天的集體上青樓,不大好吧?少府你不是說要保護好自己的嗎?!
直到衙役圍瞭紅袖招,把姚謙從樓裡拖出來的時候,他還是一臉蒙圈。
他知道自己選錯瞭對手,知道最近受申斥,知道不受待見連廣州都督府的門都沒進得去,可從來沒想過自己好端端在樓裡待著做著生意,卻被人直接拖到瞭大街上!
情急之下,頭腦發昏的他喊出瞭最根本的依仗:“這是馬傢的産業,你們也敢動?”
“這更是大唐領土!”李崧一聲斷喝,聲如洪鐘,震得姚謙雙耳嗡嗡,滿心顫顫,“來啊,將東西呈上來!”
經過李崧調教的胥吏衙差們雖然思想猥瑣,但行動麻溜,遊魚樣湧進去,分別呼喝扣押一幹人等原地不動,文書直奔樓中賬房,不多時就一箱一箱的東西被擡瞭出來。
蓋子一掀,一沓一沓兒,全是賣身契。
“這可是你樓中的賣身契?”李崧拿起一張抖瞭抖,放在姚謙面前讓他辨認。
姚謙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本能得應是:“是……”
“你認瞭便好!”李崧冷笑一聲,“來呀,將這僞造身契,逼良為娼的兇徒拿下!”
姚謙悚然一驚,他知道自己僞造身契,但他更驚於此時居然會被戳穿!
“李崧!我這賣身契便是縣衙戶房皆有存檔,你憑什麼說我是僞造的?”
奴婢落籍是需要在官府存檔的,負責此事的便是縣衙戶房書吏,而番禺縣戶房書吏,姓馬。
姚謙將眼神一掃,一眼捉到圍觀人群中鮮豔奪目的奚九酒,頓時掙紮:“奚九酒!奚九酒!是你!你挾私報複!”
人群中的奚九酒不避不讓,笑得招搖得意。
就是我幹的,你拿我怎麼樣?
“住口!還敢攀咬他人?”李崧一個眼神,西牧上前“啪啪”左右開弓給瞭他兩個大嘴巴子,那一張臉頓時腫瞭起來。
“既然說縣衙有存檔,我也帶來瞭。”李崧一揮手,東籬打開帶來的箱子,從中抽出一張交給李崧。
“你看看,可是這張?”
不止給姚謙看,還給圍觀的人群看,時間姓名都對得上,確實是一個名叫翠娘的女子身契,還寫明是被其父賣為奴婢,發入賤籍,聽憑任用,兩人的手印都落在上面。
“翠娘何在?出來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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