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會登記已畢！遵使君令，嘉獎善戶！”吏員喊完話，對著韓申吳德呵斥瞭一句，“老實點！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莫以為當瞭個行首，便能在廣州都督府裡放肆！”

韓、吳二人便是有千重駁斥話語，也得咽回肚子裡去。

氣炸自己，快樂他人。

吏員到瞭奚九酒面前又堆瞭笑：“奚行首，請。”

“多謝刑戶書。”奚九酒眨瞭眨眼，這是來幫她解圍的還是撐腰的？

雖然有點遺憾不能給這兩人加一條沖撞都督府的罪名，但她還是謝過這位戶部書吏的好意。

刑戶書給曾在黎明村捐物的糖坊主一人發瞭一份紅色寫在紅色紙箋上的嘉獎狀，奚九酒是裝的感恩戴德，但是其他糖坊主是真的感激不盡，這可是能裱起來流傳後世的東西。

但這東西也不是沒用。

有廣州都督府過瞭明路，那黎明村就能名正言順募捐瞭，總不能每次都要奚九酒攔路打劫似的要錢。

等糖坊主們表完忠心，刑戶書表示要送客。

這就結束瞭？奚九酒還想把姚謙一網打盡呢，結果青樓掌櫃一個沒來，青樓行會根本沒成立！

“奚行首！”

是張猛。

來活兒瞭。

“奚行首留步！”

“唰！”留步的可不隻是奚九酒，幾乎所有商賈都停瞭腳步豎起耳朵瞪大瞭眼。

奚九酒在衆星捧月之下走到張猛面前，張猛不等她行禮把手裡的紙往前一遞，連封皮都沒有，清清爽爽一沓兒邸報：“這是朝中邸報，使君讓我給你送來。”

我就說薛默要跟她保持距離！佈置任務都這麼委婉，以後見面的機會應該不多。

奚九酒很高興：“勞煩張旅帥瞭，民女定然手書一封謝過使君看重，勞煩張旅帥轉交。”

衆多商戶目瞪口呆：寫封信就完瞭？也不謝恩？也不送禮？

奚九酒什麼背景啊，對著使君都這般傲慢？

但不管別人怎麼說，奚九酒事後愣是沒有再往廣州都督府踏入一步，就連傳信都是關沖跑的腿。

連廣州都督府裡都有嚼舌頭的，被薛默逮個正著，打瞭一頓軍棍，你們懂個屁，她那才叫貼心！懂事兒！不給我找麻煩！

咱就不要見面瞭，有事兒書信交流。

往來書信全部封存，到時候往公主面前一放，公正！清白！

但是此時傳出去，卻成瞭奚九酒背景深厚，連薛默都不敢覬覦，總歸這是後話瞭。

“九酒，邸報上寫什麼呀？”上瞭馬車，攢竹靠在她身邊問。

馬車內燈光昏暗且搖晃，邸報上的字又寫的小，奚九酒打算回去再看：“不知道，總歸是要依著朝中動向行事，薛使君有宏圖大志，自然是要做出一番功績的。”

“隻盼著別太讓人為難，他之前送來的那些乞丐，能用的勞力不多，老的老小的小，大部分還得我們養著。”攢竹想到最近黎明村的開銷就頭大。

“但薛使君不是也給我們加瞭不少白糖單子嗎？就當行善積德瞭。”

海商的貨船尚未回返，但嶺南道境內的糖霜銷售倒是先打開瞭局面，廣州都督府帶頭，各個府邸來買白糖。

如今糖霜和酒水一樣，起出一壇售空一壇，供不應求，就連奚九酒買新糖坊，都能叫做衆望所歸。

“那也還是虧，咱們現在都是吃老本呢。”攢竹最受不瞭的就是沒錢。

“今後除瞭糖行，他們雇人都得給咱們留三成食宿，總能填補一二。”奚九酒笑道，“雇傭流民總不能一直這麼便宜，本來短工工錢就微薄，要是影響瞭本地短工的生機，那就不美瞭。”

“三成工錢也是杯水車薪，黎明村吃得好，勝過尋常佃農瞭！城裡一般短工哪有這般日子，還要給他們燒水沐浴，讓他們定時更衣，定期燒艾，最重要的是還得一直燒著熱水給他們喝，這得費多少柴火！”攢竹算著賬，感覺心痛到無法呼吸。

“嶺南道又沒什麼佃農，自然得拿著尋常農戶去比，趕得上尋常百姓，才能叫照顧的好。咱們這位新主君靠的是鎮國公主，他治下收容流民，自然得遵著太平別院裡發的章程來，這才是能寫在紙面上讓薛使君去請功的東西，不容疏忽呀。”

攢竹沉默瞭片刻：“你說，這麼做，真的能讓流民聚集之處少疫病嗎？”

奚九酒也不知道，隻是揣測：“應該可以的吧，別忘瞭，公主可是孫老神仙的徒弟。”

“孫老神仙啊。”攢竹想著那兩個傳說中的人，一時出神，一時又落回現實，“就是太貴瞭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