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30)

作者:紫月糕


薛默沒說接納,更沒發怒,反而問道:“你一屆商賈,如何還能想到豐盈人口上?”

這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把奚九酒思路都打斷瞭,幸好她反應快:“使君主政一方,自然以齊民編戶為要,今天大旱,諸多省份受災,想來聖人也是煩心,若使君能在此關頭送上一份好政績,對比別傢使君叫苦叫窮叫煩叫難,如何不能顯出使君的本事來?聖人必然龍顏大悅。”

“今上心中有百姓,更別說,還有那位呢。”奚九酒往高位之側拜瞭拜,顯然薛默知道她說的是誰。

薛默頓瞭頓:“災荒隻是一時,聖上聖明朝野清明,總會有平息的一日,屆時這許多糖霜又要有何用?總不能叫百姓把漫山遍野的甘蔗都啃瞭吧?”

奚九酒掏出袖中放瞭許久的賬簿:“廣州府背靠海港,千國海船來投,近可走海陸沿銷祝海岸港口,遠可出口各國,何愁無路可售?民女不才,近日卻也往商賈出銷售瞭些許糖霜,此物究竟可不可用,得利幾何,奉上賬冊一簿,僅予使君做個參照。”

薛默翻著墨跡未幹的賬簿,喊左右給她入座。

奚九酒心下一松,知道過關瞭。

可就在此時,聽到薛默飄來一句:“娘子這般聰慧,難怪韋相那般青睞,要為你請封女校書之名瞭。”

奚九酒面皮頓時變得青白,便是厚厚的脂粉也遮蓋不住,似乎用盡全身力氣才支撐著體面,卻拼盡全身力氣也要支撐著體面:“使君謬贊。不過既然托庇於使君,總得效力一二,不然承蒙照顧,實在是受之有愧。”

百姓生計,盡托付於娘子!

廣州督都府正門緩緩打開,張猛送奚九酒出門還行瞭一禮,比起之前的生硬不知熱情瞭多少倍:“娘子慢走,若是有事盡管遣人來都督府說一聲,使君麾下,必然竭盡全力相助!”

“多謝將軍!”奚九酒回禮。

張猛剛剛回來的時候就讓攢竹叫車跟來,此刻就停在府門前:“貴府的馬車已經在此等候……”

這是施恩,奚九酒領情,剛要道謝,攢竹身後斜沖出來個人,陰影如山般將奚九酒籠罩其中,雙臂鐵鑄一般堅硬,將她緊緊箍住,牢牢貼合在懷中,仿佛擁抱著失而複得的珍寶。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他們有沒有為難你?”李崧連珠炮似的發問。

節度使乃是一方大員,廣州都督府更是嶺南道治所所在,李崧不過是府城縣衙的縣尉,不得命令無法擅闖,在門口急得已經快要發瘋瞭。

“李少府!”奚九酒用瞭點巧勁才從他懷中掙脫,撐起面具,眼神左右一瞟,那些眼神有多少揶揄,多少揣測,多少調侃,總歸她今日造的勢,在這一抱之下是毀瞭一半瞭!

奚九酒壓住心下的慍怒,神情遲疑,欲言又止:“多謝李少府關心……”

李崧頓時以為自己明白瞭她的意思。

廣州都督府門前,實在不是個說話的地方,他不得不按捺住內心的焦急。

“張旅帥留步。”

“娘子慢走。”張猛喊著慢走,自己卻一直沒有走,眼看著奚九酒上瞭馬車,還看到李崧騎馬跟在一側,殷勤備至。

“好手段啊!”那李崧可聽說是從不近女色的,不也叫奚九酒拿下瞭?想調笑兩句可又想起剛剛帶來的那一疊工契,再想想先前去過的糖坊,收起瞭狎色。

她是個好人。

可好女人會用這般手段勾引男人於左右護花嗎?

張猛想不通:“真是個怪人。”

奚九酒挑起一點車窗露出一縫。

李崧一見她露出來的半邊臉頓時打馬湊近瞭來:“李少府玉樹瓊枝,風姿卓絕,怕是叫人挪不開眼,隻是……”

微微垂下眼瞼,左右打量的雙瞳,略帶為難的神色,叫李崧終於意識到瞭自己的關心則亂:這大街上一路招搖過市,可不比在廣州都督府門前低調。

李崧頓時內疚,害的奚九酒擔憂:“是我思慮不周,先走一步,在九館等你。”

“那便拜托郎君瞭。”奚九酒目送他遠去,直到他的馬轉過街角消失不見,她才合上車窗。

含情脈脈的眼神,微紅的眼尾,飛霞的雙頰頓時消失不見,隻餘一片漠然,甚至帶著厭煩:“不是讓你不要叫他嗎?”

“我沒叫,是他自己聽到消息跑來的。”攢竹叫屈,“他對你是這麼上心,你是不是用過勁兒瞭?勾的他要死要活的,可不是好事。”

奚九酒更叫屈:“我也沒有啊,就尋常應付幾句,見過幾次面你也知道,誰知道他這麼容易就上趕著來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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