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89)
作者:紫月糕
李令月手搭涼棚目送薛默回到車隊遠去,忽然開口問道:“你會不會覺得他隻是被貶為西域州刺史判的輕瞭?”
奚九酒慢瞭半拍:“什麼?”
被人偷瞭奏折隻能算過失,又不是國傢機密上升不到罪行?有人出頭上書勸進不正是她們需要的嗎?政治鬥爭本就沒有對錯,哪來的判得輕重?
“坐視不理,隱瞞不報,都是過,但畢竟不是主謀,甚至連從犯都算不上,就是個牽連其中後知後覺的護衛。韋興那案子連你都放瞭,給他安一個同黨重判也不合適。”李令月問她,“會不會覺得就這樣讓他逃出生天心有不甘,想報複回來?”
奚九酒恍然大悟,淡淡一笑:“殿下誤會,我沒有怪過他。”
韋興是主謀,罪不可赦。但薛默是被收買封口的證人,權責如何,奚九酒心中自然有一把稱。
“你如果覺得他罪責難消,我們去尋狄大夫好生詢問,依唐律他罪責幾分到底應該如何判,多退少補,但你今日說不怪瞭,我就真當你不怪瞭,日後可不許以此為由再生事端瞭。現在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要不要給他個公道?”
奚九酒報仇殺傷力太大,李令月也怕她臥薪嘗膽搏命一擊啊。
她自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她不敢保證奚九酒真的不記恨薛默瞭。
奚九酒搖頭:“他對百姓是有功的。”
薛默人品不行,但為瞭升官,他是很有自制力的,在為官上是合格的,是能給百姓造福的。
李令月瞇眼:“我會讓他繼續有功下去的。”
薛默這樣的官迷,權位就是他面前永遠舍不掉的胡蘿蔔,不愁他不聽話。
奚九酒恭聲道:“殿下堯舜之君,自有堯舜之臣。”
李令月哈哈大笑:“真會說話,那你就做我的堯舜之臣吧。”
……
兩年後。
奚九酒看著面前的文書,大吃一驚:“秦思和薛默和離瞭?!”
“我就說薛默以前那個跟你關系好的妾室是這個名字,我沒記錯,讓你來看看。”皇太女李令月敲敲額頭,“薛默這人雖然勢利,但乖覺還真有乖覺的好處啊!”
發覺女皇和太女對女子參加科舉的鼓勵之後,就讓秦思去考科舉以表達站隊立場。
秦思基礎差,別說進士連明經都沒指望,便在女皇登基後加開的制科裡,考瞭明算科。
還真讓她考中瞭,雖然是最後幾名,卻也是自己身上的官身瞭。
“秦思要去屬地任縣丞,再掛著薛默妾室身份多有不便,薛默為免擋瞭秦思的前程,主動出妾。從此兩生歡喜,各奔前程。”奚九酒高興地團團轉,“太好瞭,真的太好瞭。”
那個為求片瓦遮頭寸土容身而卑微蜷縮的女子,終於有瞭自己撐起的屋宇,有瞭不用背擔心趕出去的傢。
“我就說二十二三歲是考公的好時候嘛。”李令月沾沾自喜,又看奚九酒,“你真的想好瞭,要到嶺南去?”
奚九酒眼神柔軟:“嶺南百姓對我有恩,如今女皇已然登基,殿下麾下人才濟濟不缺我一個,我也該去還恩瞭。”
嶺南那方水土於她有再造之恩,堪比故鄉,如今功成名就,自然要厚報桑梓。
“那也行,廣州市舶司新立,那油水太後,換瞭別人我也不放心。”李令月抽出一卷陳年佈帛,放在奚九酒手中,“這嶺南四策既然是你提出來的,那當然還是要你自己去落實才是最好的。被派去嶺南的那一個個都不服不忿的,給他們這樣磨蹭下去猴年馬月才能湖廣熟天下足啊?!”
奚九酒有一瞬間的茫然。
她是市舶提舉司大使,海運往來,修繕港口,維護航線都是分內事,卻插手不瞭地方民生啊。
但既然是李令月交辦的人物……
奚九酒眼神逐漸堅毅:“臣,定不負殿下所托。”
大不瞭回頭把當地官員給架空瞭!
沒人能妨礙她給嶺南人民帶去富裕!
李令月心頭一抽:“別負瞭為你求下一命的百姓和你自己的良心就好。”
怎麼突然兇悍起來瞭?
“殿下,新款的織佈機、紡紗機均已交付推廣,我也願去嶺南。嶺南百工技貿欠缺,我正好去傳技。”攢竹看李令月隻跟奚九酒交代卻不回她,心生不妙,急忙請命。
“不行,做夢,不可能,別想瞭。”李令月拒絕四連,“廣州工業基礎薄弱也用得著你?尋常技術找些熟練的工匠過去教一教夠瞭,一個人會的不全就多找幾個。織佈機改良瞭就想跑?蒸汽機做出來瞭嗎?化肥廠能落地瞭嗎?給你閑得跑嶺南旅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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