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37)

作者:紫月糕


攢竹頓時興奮:“你做什麼瞭?”

“什麼叫我做什麼呀,我能做什麼?”奚九酒不滿這人對她的污蔑,“是韋興覺得薛默不老實不可信還,給他留坑,早早去信讓京中同黨留意薛默消息,收集他的證據。”

攢竹驚呼:“這也行?”

奚九酒神神秘秘地說:“知道韋興為什麼拿侍中之位做交換嗎?”

“我都多久沒打聽朝中的消息瞭?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就是因為這始終職位原本應當是那黃門侍郎朱贊的,如今被薛默空降奪走,人傢心裡焉有不怨不怪不起怒?”奚九酒笑得玩味,“韋興讓朱贊留意薛默消息,說不得人真的以為之前把官位給瞭薛默真的隻是一時權衡,回過頭來就準備把人踩下去呢!”

攢竹擊掌大笑:“哈,那這下可就不是收集證據的事兒瞭,朱贊不做些手腳玩個栽贓嫁禍什麼的,哪裡對得起他想要入相位侍中的野望?”

而且就算是韋興真的沒有這個意思,朝中那幾位也會堅定得認為他就有,沒有也有。

韋興素來愛下屬“自覺”,做好瞭是他的功,做不好與他無關。

跟著韋興這一黨的,早就習慣他這謎語人的作風。如今得瞭他的意思,當然會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解讀。

真當拿韋興當鍋頂的,隻有她奚九酒?

長安,大明宮。

年齡不大的宦官叉手回禮:“薛侍中,天後今日已經歇下瞭。”

薛默面上神情不變,依舊尊敬:“有勞中貴人。”

等這宦官轉回,薛默方才壓瞭壓心中的鬱氣,堂堂侍中,便讓這麼個小宦官來打發嗎?可悲的是,他居然連這麼個不知根底的小宦官也得客氣。

門下省之責在於審議政令,但如今令出中樞,皆是帝皇旨意,他又有什麼審議的空間?他還能回絕不成?

照理,侍中之位屬天子近臣,若要幹得順手,最重要的便是一個君臣得宜,替帝皇說他們想說的話。

如今聖人病重,天後掌權,天有二日,薛默來時還在想要跟哪個君相得。

後來發現他想多瞭。

聖人是真的病重無力朝事,而天後不便,也不想和他君臣相得瞭。

天後自有近臣,跟這個曾經出身長子門下的侍中實在不熟,也沒有非得用他的必要。

他先西域後嶺南,離朝十幾年再回來早已物是人非,如今一頭紮進瞭這朝局,卻仿佛起霧的時候出瞭海,一片白茫茫,到處朦朧,都不知道下一步該往何處走。

一段輕巧的腳步聲傳來,回頭便見一個騎裝女子在宦官的牽引下快步走來。

女子額方鼻挺,鳳眼廣頤,甚至沒帶什麼發飾妝容,一發釵一發帶就把長發捆得結實瞭,臉上口脂面靨一應具無,素的像買不起脂粉的貧傢女子。

可雖然隻有十七八歲模樣,但難以讓人以對尋常女子相貌美醜的標準來看她的長相,想一想都有刀刃懸頸的不寒而栗。

哪怕她此時騎裝下擺還沾著泥,鞋底在白玉階上一踩一個腳印,完全是剛從地裡回來的模樣。

這個未及二十的年輕女子,是這個偉大帝國,乃至全世界的最高權利者之一。

薛默行禮:“公主殿下。”

“原來是薛侍中。”鎮國太平公主李令月敷衍地扯瞭扯嘴角。

曾經她倒還真是很看重薛默的,也是真心實意想把他提到長安來,先做一任兵部尚書,畢竟他在嶺南守境安民也與民生息,私德公務都無可指摘。

他私德是真的還是裝的,李令月並不在乎。

畢竟他的確沒有貪色擾民啊,隻要他能裝一輩子,那他就是真的品行端正。

可他如今不是另外攀瞭高枝兒瞭嗎?便如虎豹出籠瞭似的,進城便是香車美人,威風迤邐得很。

李治的大內侍急忙出迎:“公主殿下,請。”

李令月敷衍地擺瞭擺手:“我還有事向聖人天後回稟,少陪瞭。”

想想公主手裡的卷軸,想著方才小宦官說的“天後”已歇,不禁長吐一口氣。

人傢是母女,想什麼時候見就什麼時候見。

薛默在簷下漠然片刻,方才出宮去。

出將入相原本就是他的畢生追求,可如今真到瞭這廟堂之高,卻是處處掣肘。

他外放多年,都是獨當一面的封疆大吏,雖然自視公主麾下,可公主懶散,沒事連書信都不多,便是過壽也是寫上一封賀表就完事,連禮都不許他們置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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