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15)

作者:紫月糕


董金娘日子過的可自在瞭,讓人羨慕。

馬芙猶自掙紮不休:“奚九酒!你滅我傢族,殺我胞弟,我特特尋來武師學身手便是為殺瞭你!殺不成你,便是做鬼也不放過你!”

原來是為瞭傢族。

她眼中奚九酒是害她傢身死族滅,是害瞭她親人的大惡人,奚九酒便是說那些被馬傢剝削害死的女子,被奴役至死的罪囚,說她此行的正義和必然,她也不會聽,更不會接受。

道不同不相為謀,各有各的立場,多說無益,奚九酒還盼著她痛改前非痛哭流涕嗎?

“那你便做鬼去吧。”奚九酒忽然惡劣地笑,“可惜啊,你就是做鬼,也打不過我。”

看看馬芙如同身陷絕境的猛獸愛好,再看藍臬頹靡懦弱的笑話也是索然無味,自顧自上車去瞭。

李崧看主犯已經被擒,今次又不是抄傢來的,一揮手帶人歸城。

奚九酒在馬車上取瞭手帕裹瞭傷口,李崧伸瞭頭進來,欲言又止:“這馬芙……”

奚九酒纏著手腕上的手帕:“自然是該怎麼判便怎麼判,李禦史可不能當瞭禦史,便少瞭當少府時的公正呀。”

“苦主宥與不宥亦有不同,所以我便來問問苦主,是否原宥呢?”李崧問道,“她這算是謀殺未遂呢,還是當街持械鬥毆?是以兵刃斫射人者,徙一年;還是謀殺人者,徙三年,已傷者,絞。你這終究是見瞭血,傷瞭手的。”

奚九酒手上一頓:“她這麼惦念著傢族,便讓她隨傢族而去吧。馬傢尚有婦孺女眷被流放,流放到一出,也讓她們做個伴。”

李崧神情溫柔:“你也就嘴硬,實際上還是寬宏。”

奚九酒失笑:“我都要把她流放瞭,還算寬宏?”

“算。”

“那你打算如何不寬宏呢?”奚九酒手拖腮邊問他,“是要深挖細查,追究世傢嗎?”

李崧臉上笑容漸漸消失。

這一次核查籍簿並不是隻抓住瞭藍臬,他既然查到瞭世傢賄賂藍臬代持的田畝,也就查到世傢隱匿的田産。

昔日薛默不願意相逼太過免遭世傢拼死反擊,榨出瞭大半田畝並善加約束,但終究還是給他們留下瞭相當傢業,饒是如此,本地世傢以為薛默苛刻,待他走時還要留下個奚九酒洩憤揚威。

薛默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奚九酒不願意投誠,他就真把奚九酒扔出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瞭。

籍簿上能有線索,但真正要抓到切實的痕跡,還是要實地去查,把籍簿上登記著的土地和真實耕種的人傢、上交賦稅的丁戶一一對應起來,此舉名曰度田。

也叫挖世傢的命根子。

奚九酒見他神情,頓時知道瞭他的決斷。

篤定道:“你想要度田。”

李崧反問:“你想要攔我?”

“對。”

“這些嶺南世傢坐地多年,若是不除,日後州官態度稍有反複他們便能重新起複,至此終成後患。”

“我知道。”

“那為何還要攔我?”

“因為現在薛使君不在,沒有兵啊。”奚九酒一攤手,“自古土斷度田便是民生重事,無刀兵在手萬不可輕啓。當初薛使君度田,是挾掃平匪寨之勢,拿一千二百本地府兵再加他自帶來的,跟著他橫掃西域的六百親軍,挨傢挨戶得包圍府邸,堵門圍困,敢出來一個就殺一個,擺出抄傢的架勢這才逼得他們退讓,交出土地破財消災的。

如今嶺南世傢壓制六年,聲勢原不如從前,你是能提出六百南征北戰的全甲親衛呢,還是能調度嶺南府一千二百折沖府兵呢?”

李崧拳頭漸漸握緊瞭:“都沒有。”

他是監察禦史,隻有監察之責,可沒有調兵之權。

奚九酒見他還是憤憤不平,便把事情說的仔細瞭:

“漢光武帝度田令,可是逼反瞭數十個郡縣,你我若是要度田倒是簡單,他們也不需要造反瞭,直接趁夜摸上來,砍瞭我們的腦袋便是。”

李崧忿忿地一擊掌:“難道就這麼算瞭?”

奚九酒古怪地看著他,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李崧便是出身世傢?

還是大唐如今剩下的最龐大的世傢之一?

嶺南這些已經被薛默逼著吐出瞭大半田畝的世傢算什麼,該到隴右去看看,那大抵是富者連阡陌,貧者無立錐吧?

怎麼對世傢圈占田畝之痛恨,猶勝奚九酒呢?

但是此時要害卻是真的不能讓他冒這個險,他收集證據上報中樞也就罷瞭,說實在的,便是真要度田,未有中樞旨意,也不是他一個監察禦史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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