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语慰卿卿(5)

作者:重皿


三年前,驚蟄日。

多雨,小善和花奴在侯府親衛的護送下來到瞭江陵。

這裡的一草一木,連帶著進門的銀鏨大影壁,都照的小善無所遁形。

她當時說話還不似如今這樣利索,躲在晏歸身後,走進瞭這門重門的深宅大院。

進門之後,晏歸松開牽她的手,叫她跪下。

鳳儀秀挺的少年人有著錚錚傲骨和一腔熱血。

他請求母親成全這樁姻緣,但上位高坐的尊夫人卻隻字未言。

那日小善已經不記得是怎麼回房休息的瞭。

時夜過半,被侯夫人獨自留下的晏歸才回來。

他抱著她,連侯府這種滲入骨髓的冷都不算什麼瞭。

她想說自己想念長樂,想念祀百川,她想回傢瞭。

但是等冰冷的眼淚洇濕肩頭,所有的話都被堵在舌尖,叫她連出聲的機會都沒有。

他說:“小善,我們離開這裡。”

他是侯府獨子,不是祀百川沒人要的花奴。

他有傢,有雙親。

班稚拍瞭拍他的背,聲音很輕:“是我心甘情願的。”

心甘情願留在府裡,做別人口中沒有三媒六聘的外室夫人。

隻是如今時過境遷,班稚已經……已經看不懂當初的花奴瞭。

思緒尚未回籠,芽兒拍瞭拍她的肩,捧著班稚的面頰,聲音認真:“來人瞭。”

誰?

除瞭晏歸,還有誰能跨越大半個侯府特地跑來東廂。

禁庭

班稚趿鞋下榻,還沒有出門,腳邊就被扔瞭一隻草編的筐盆。

翠香嫌惡地又踢一腳,本就七零八亂的花草更是粉身碎骨瞭。

她說:“這種不值錢的東西,夫人往後還是莫要再養瞭。”

翠香身後還跟著幾個丫頭,手裡都毫不例外的抱著幾個筐子。

筐子不算重,反複傾倒下來,裡面的草屑混合著被鏟斷的花木落在地毯上。

翠香掩住口鼻躲得更遠,忙不疊開口,“若是因為您的這些東西,讓前院那位有丁點兒閃失……”

她鄙夷嗤笑:“可別怪夫人不留情面。”

前院那位,說的自然就是珠珠瞭。

班稚快快的問:“珠珠怎麼瞭?”

翠香欲要發作,卻被芽兒打斷:“再過幾日,相信將軍就會回府瞭,翠香姐姐覺得呢?”

她拿將軍來壓她。翠香表情僵硬一瞬,又覷瞭眼班稚,見她垂頭不語,也就算瞭。

冷哼一聲,轉身離開瞭。

這樣的事情,若不是侯夫人吩咐,旁人是決計做不出來的。

班稚的心思都被芽兒的話牽著走瞭。

她問:“花奴去哪裡瞭?”

她低下身子,把筐子擺正,一點一點,去撿地上粉身碎骨的婆婆丁殘骸。

白絨絨沾在她的指尖,又順著春光飛舞,漂亮極瞭。

這是班稚傢鄉的花草,並不是什麼不值錢上不來臺面的東西。她滾著淚,垂著頭,不肯叫它掉下來。

芽兒要勸她,但班稚隻是擦擦眼淚,拿手一點點的拾撿起來。

芽兒終於還是不忍,多嘴說瞭句:“宮中有變,將軍不在府裡。”

什麼時候回來,多久回來,都還是個未知數。

另一邊,翠香自然回院複命。

滿室藥香,珠珠躺在榻上,雙眸緊蹙,侯夫人攥著她的手,眸光微閃。

“送去瞭?”

翠香上前兩步,聲音很輕的噯瞭聲,往裡探頭看瞭看,珠珠身上大片紅痕已經消減。

醫士囑托過,珠珠身上的痕跡正是因為院中的婆婆丁。

往前是千嬌百寵養大的女兒,哪裡見過這種荒野地長的東西,稍稍一碰,起瞭這樣大的反應。

侯夫人突然問:“晏歸何時離開的?”

翠香:“辰時就走瞭。”

侯夫人一下下為珠珠順著頭發,她睡得熟稔,沒一會兒眉心就松散起來。

侯夫人也跟著寬下心來。

翠香掩面一笑:“夫人和公主,當真是投緣呢!”

侯夫人先是一愣,隨後厲聲呵斥:“瞎說什麼!”

馬屁拍到瞭馬腿上,翠香隻能認栽,跪下來,求饒都來不及,便被侯夫人的下一句話打斷:“這孩子的身份,不可妄議,若是多生瞭事端......”

翠香冷汗直冒:“奴婢明白。”

幾月前,因著公主在宮裡犯瞭忌諱,被聖人攆去懷安寺思過,宮裡娘娘思念愛女,這才使瞭法子先將公主接出來,安置在侯府好生寬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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