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烦。他很快就出来了。”

“不麻烦。至少，让我把蛋糕的人情还掉吧。”

尽管淩云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但他的双目依然寄宿着一丝难以释怀的焦躁、愤怒和自责，而这一丝焦躁、愤怒和自责，是和玉笙无能为力，也是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决的。不过，如果还掉蛋糕的人情能让他好受一些的话，和玉笙自然不会拒绝：“要坐到车里吗？”

“没事儿。我站着就好。”

十分钟后，史佩均小跑着沖出大楼，径直而来。淩云瞥了一眼和玉笙，看他对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自觉地离开了：“回去时注意安全哦。”

“谢谢你，淩警官。路上小心。”

夜风迎头吹来，驱散了白天积累的热量。淩云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佩均”从后方传来。他立马回头一看，只见和玉笙焦急万分地沖下车，朝倒在马路中间的史佩均奔去，而站在后者身旁的黑衣人则微微一擡眼，在与淩云对上视线的瞬间，丢下血淋淋的长刀，马不停蹄地逃离。

恍惚间，淩云觉得自己的大脑拒绝认知那一瞬间的所见，因为拒绝被认知，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麽。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本能地拔腿追去，但由于那短暂的犹豫，错失了追击的机会。他被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和延绵不绝的街道层层包围，像一只迷途羊羔一样徘徊不前，气愤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大腿。

不久，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响彻云霄。无奈之下，淩云只能原路返回，然后随着被擡上担架的史佩与和玉笙跳上救护车。

“我是警察。有必要随行去医院。”

和玉笙叫来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医护人员。但见前者没有反对，后者也就直接关上了后车厢的车门，继而对耳机另一头报告道：“伤者‘黑山羊’，腹部中一刀，出血严重，推测伤及肝肠等内髒，目前意识不清、呼吸微弱。”

淩云懵了一下：“黑……山羊？”

和玉笙双手紧攥着史佩均那冰冷的左手，眼眶含泪地回答道：“佩均，是‘怪物’。”

七月十五

见和玉笙与淩云正一坐一站在手术室门口，甯安立刻加快步伐，奔上前问：“史佩均怎样了？”

淩云回答道：“推进去才半小时，还不太清楚。”

“究竟发生什麽了？为什麽他会中刀？”

和玉笙咬了咬牙，颤抖的十指紧扣在一起，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佩均今天加班到很晚，我便开车去接他。他过马路的时候，正好有一个人从对面走过去，和他在中途碰上了。然后……”他哽了一下，话音支离破碎，终是没能把话说完。可即便如此，甯安也猜得出接下去的发展，于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淩云，希望他能解释一下他出现在此的原因。

“我跟和老师是偶然在街边遇见的，因为他曾在某个案子上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就稍微聊了几句。”

“有看到犯人的样子吗？”

淩云遗憾地摇了摇头：“他全身裹得很严，瞧不出比较明显的特征。对了，留在现场的兇器回收了吗？”

“回收了。”

“那就好。重要的证据可不能丢了。”淩云顿了一下，喃喃自语似的说，“想不到，他们两个竟然真是你的部下。”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门打开，一位医生走了出来。他大概知道甯安是谁，等三人围上来后，面向着他道：“刚推进手术室时，患者其实已经停止了呼吸。尽管我们立即实施了抢救，但效果甚微……”

和玉笙面上血色全无，酸软的双脚险些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那佩均他……”

“就在我们準备宣布死亡时，他的伤口开始自行愈合了，随后心髒也恢複了跳动。目前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

和玉笙长出一口气，被忐忑和绝望淩迟了许久的心灵固然得到了解放，却仍旧被无法消散的余悸纠缠不休。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医生道了谢，随后朦朦胧胧地想：为什麽佩均的伤口，会自行愈合呢？

甯安也被同样的问题所困扰。史佩均不若沈连寂那般，本身就拥有近乎变态的自愈能力。因此不管怎麽想，唯一的可能，也只有刘禅嗣。

……难道史佩均体内还残留着他的细胞吗？尽管就此次而言，他确实是靠刘禅嗣才捡回了一条命，可假如类似裴井然那次的事再度发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