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从青云路上跌落(182)
作者:村口糖葫芦
十王宅,自玄宗朝后,诸王及公主皆集中住在此处,每人一院,一举一动受内臣监管,形同幽禁。本朝皇帝因深受其害,登基后恩準诸王另开府邸,却唯独将自己的幼子关押进去。
这话头难接,接不好难免烙下口舌,原乐城只得道,“我等奉命查清李傛死因,至于生前所受刑罚,恐怕与此案不甚要紧。”
蔺云皱眉,斜瞥原乐城一眼,先嘲讽道,“棍子没打在你身上,当然不甚要紧。”接着又朝程映等人道,“先将十王宅内,所有侍奉过李傛的人,全都抓过来审问。另外,负责给李傛每日送膳的家令、教授课业的大学士也一并抓来。”
原乐城抓着络腮胡,诧异问,“蔺将军,这麽多人,难道你全都要动用酷刑?酷刑之下,难免有冤屈,你又如何断定,是这些人所为呢?”
相处时,原乐城每每捋须,蔺云都会十分硌硬,总觉他在内涵自己,故而语气不善,“敢问原将军,凭你这种身手,若要杀掉质子,能确保直击咽喉处吗?”
“肯定不能。”
“也是,连我都不一定保证更别说是你了。”蔺云稍稍出口气后,开始分析,“既然如此,定是较为熟悉的人下的手。这十王宅,除了各院的院使,往来送膳的家令,就只剩下授其诗书的学士了。”
原乐城并不以身手不如人而自愧,更想不到蔺云看他的络腮胡不顺眼,于是只就案件谈道,“可是,那大学士是太子侍中封寄兴,你要抓捕他,恐怕......”
蔺云暂时按捺下想法。
根据他的猜测,圣上对此事是疑心睿王的,按照情理,此事也应当是睿王做的,欲图嫁祸给太子,同时引起李潇对皇帝的痛恨,引发兵变。
那他只需要将所有罪证指向睿王,皇帝就能借此杀掉睿王,平息李潇的怒气,给扬州军镇一个交代。
刑审至傍晚,院子里草色沾血,深红乌黑。原乐城听了一天的惨叫,头都懵了,可刑审的结果看来,杀害之事,实在不像十王宅伺候质子的内侍所作所为,重刑之下,都招认不出个一二来。
“审来审去,恐怕只有送膳的家令嫌疑最大。”原乐城微阖双目,定睛在远处折了枝的海棠树上。“只有这家令,体格最为健壮,扒开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不像其他人,要麽瘦弱无力,要麽一身虚肥。而且查他档案,曾侍奉过赵贤妃,审讯时也一直言辞闪烁。”
“话虽如此,可原将军不觉得奇怪吗?”
“你什麽意思?”
蔺云推测与原乐城大同小异。事情与送膳的家令关系密切,只是,他更倾向认为,是有人买通家令后扮成他,混入十王宅里杀了李傛。
但他没把这种想法说出来。在漫长的审讯过程中,蔺云越发想将事情引火至李瑨身上,他厌恶李瑨,一想到这个人,他心里就刺痛。
他开始翻找记忆,他迫切想知道,叶容钰心里到底有没有李瑨的位置。但他又不确定,要是叶容钰心里真有这个人,自己到底该帮他还是该害他。
蔺云开始编造合理的理由发问,“若是送膳的家令,为什麽不直接在饭菜中下毒,还要多此一举,用刀杀人。”
“这......”
蔺云故意打起迷瘴,“再者,这家令招认的当日十王宅情况,与旁人口供对不上。我看他不像是犯人,更像是玩忽职守,常常没将饭菜按时送到此处。”若撇清家令,那嫌犯就只剩大学士了。
两人商定,先歇上一晚。原乐城是回府睡下了,蔺云却并没閑着。
夜里,神策军牙将在城里一处商铺抓到了个可疑的人,幽州口音,手上有常年握刀磨出的茧,像个专干生杀勾当的死侍。
蔺云命人将这死侍关进了神策狱,狱司刑房空蕩到有回音。屏退旁人后,蔺云拾起铁鞭,比在那人脖子前。
“听闻民间有专门的帮派,专干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通常这种人,一旦被官府抓到,就会立刻咬舌自尽。你能活到现在,这就说明,你还并不想死,我说的对吗?”
死侍听见这话,神情很快有了松动。蔺云将手中铁鞭轻轻在那人身上打了两下,笑意中不乏审视。
“告诉我,你是想活着,还是想死?”
“大人,饶命啊大人,我媳妇才生了孩子,家里不能没有个男人操持,我原本打算,干完这票就洗手不干了,可是......”
又是个情种落在他手上,蔺云紧捏眉心,愁了一阵,“那你告诉我,你是谁的人,质子是不是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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