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怎麽回到的家，当门关上时，‘咚’的一声把她的灵魂从外面拉进了门内。门外有为她打抱不平的声音，有担心的声音，有道歉的声音，有理性分析的，还有感同身受的，他们的响动慢慢散开，被小小的门隔绝在外，把安静还给了司妍。

或许，之前，司妍把“我们”想的过于局限了，把“家”想的又太过保守。现在，她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归属感，好像去哪都踏实的错觉。

“我很想你，但我也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司妍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自言自语，空气中充斥着百合的芳香。

小寒

司妍感觉到最近天气越来越冷，有时候整个晚上都开着电暖气，所以换了床更厚的被子，让自己的小屋更加温暖。换空气的时间越来越短暂，司妍能看见楼下有几棵树光秃秃的，只有松树还依旧是绿色的，它们像雪花的邮筒，屹立在寒风中。

今天，司妍打算把父母的骨灰送到殡仪馆，他们已经在这陪伴司妍够久了，该入土为安了，那里的环境父母应该也会喜欢的。

司妍拎着两个箱子来到殡仪馆，她走进大厅，看了一眼自己上次待过的灵堂，又向自己拿骨灰那个房间的方向张望了一下。

段无曾提到过，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司妍不知道当时他看见了什麽，但她认为自己的举动和别人也没什麽不同，猜测这里发生的应该没有什麽值得他记忆深刻的事。

司妍跟着指示牌，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转过弯，找到了办事的房间，门开着。

“您好。”她手里拿着东西没法敲门，便在门口站着说话。

“请问您想咨询什麽呢，女士？”一位工作人员从里面的桌子旁走了过来。

司妍刚想进去，却看见右手边，一个同样身穿黑色工作服的男人，从她身后右侧走过去，那一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她连忙向左张望，看见了他的背影。

他手里拿着一个近似长方体的工具箱，正向前走着。他的身材与走路姿势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怎麽看都与常人无异，根本不像他们分别时瘦骨嶙峋的样子。

在这无限的一秒钟里，司妍想起了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回忆起阳光下他看书的样子，就连脑海里他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那些记忆在这一瞬间，与眼前这个人重合，但很快，便随着他的脚步相去甚远。

那个背影，在司妍的注视下，走到了走廊尽头，他打开一扇右侧的门走了进去，便再也看不见了。这段不到十米的走廊，对于她是那麽遥远，

是他，一个不会再为她停留的他。

司妍愣在那，鼻尖停留的味道变得很淡很淡，她吸了口气，酸涩的味道涌了上来。

“女士？”她已经无暇顾及那个声音了。

司妍的心咚咚直跳，一个好机会摆在她眼前，走几步路便唾手可得。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几秒钟过得越来越漫长，好像马上就要抓不住了。

此刻，她内心真切的情感恨不得驱使这副身躯沖过去找他，不顾一切，一定要跟段无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说，她到底有多麽想他，管他什麽后果，她就要和他度过人类这快乐的几十年时光。

司妍想到自己寿命的短暂，又觉得自己过于自私。自己的短短几十年寿命，也许，对于段无不过是弹指一瞬。她用短暂的时间让自己幸福，而他很可能要用更久的时间来遗忘她。

天啊，上天真是给我们开了个玩笑。司妍望着他的刚刚走过的走廊，这样想着。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看起来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司妍的视线重新回到屋子里那个工作人员身上，走进了屋子。屋子里雪白明亮，墙面干净整洁，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几盆植物。

“不好意思，刚刚愣神了。”

司妍向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表示她有预约，想要给父母选一块合适的墓地。工作人员打算便带着她去实地看看。走出这间办公室时，她又向那个空无一人的走廊撇了一眼，空蕩蕩的。

她跟着前面的人，走出了大门。门外，视野开阔，天高云淡，周围的树木荒芜一片，没有一点绿色。很快她来到了后山下面的一处小山坡上，工作人员介绍说，这山所处位置风水极佳，是入土为安的好地方。

司妍根据工作人员的几个推荐，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墓地，并被告知，交费后过几天就能修缮完成了。她交不起两块墓地的租金，于是告诉他们把两份骨灰放在一起，立了块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