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不知道，他心中对司妍的某些标準正再悄然间发生变化，比她刚来的时候少了些审视的意味。

“我已经在过去的种种经历中健全了我的人格，拥有了稳定的情绪，也懂得如何是我的身体保持健康，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愉快地生活。”司妍把苹果中坏掉的部分扔进了垃圾桶。

“如果人们想要这些就好了，那大家应该都很高兴吧。”司妍一边喝水一边补充道。

段无的心不知何时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想留住时间，尽管他知道时间并不存在，他还是想要将此时此刻珍藏。司妍的话他在人们书中不是没见到过，那些偶然间拥有智慧的人类早就在纸上书写了如何通往幸福的大门，但大家都被人心营造的欲望裹挟着蒙上了双眼。以段无的能力，很容易分得清人们是否在说谎，他惊讶于司妍的实话。司妍想要的东西都和他所希望的、最想看到的，那些人们灵魂中最美好的一部分不谋而合。

“你说的听起来真的很美好，但我细细想来，这些或许比得到前者那些身外之物更为困难。”段无回应，他应该是找到了，找到了一个美好的灵魂。

“也不是很难。”司妍把身体转过来，蜷缩双腿，将抱枕放在大腿上。

“挺难的。”段无的视线挪到了司妍的水杯旁，又看了眼水壶。

“啊？”司妍奇怪。

“你根本没吃早饭吧。”段无指着透明水壶上那一块下降的水位。

“我应该夸你会察言观色、识别谎言，还是应该觉得你关心我呢，段先生。”司妍拄着脸，对段无微笑。

段无迎上她的眼睛，恍惚间想起那天司妍问他：你是否憧憬爱情。

在开口前，段无有点害怕，对面的人像一株生长在苦寒之地的树枝，他怕他的路过会惊扰到她的片刻安宁。

“你觉得呢？”段无起身準备去厨房。

“我觉得都有！”司妍在他身后跟着，前面的段无不置可否。

“你会做饭？”司妍看着在厨房忙活的他惊讶问道。

“你不是说你并不会吗？”

“是吗？我说过吗？你想吃哪个？”段无端着两种食材问司妍。看得出来，段无之前诓她来着。

“你说过，在之前你让我陪你吃......”司妍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明白了，原来从那时候起，段无就注意到她的饮食了。

“吃这个。”司妍指了其中一样。

“好的。”段无笑着回答。

司妍坐在沙发上，透过客厅与厨房玻璃门的隔断能看见他正在熟练地下厨。因为下雨客厅点了灯，玻璃上映着司妍的影子，偶尔和门那边地段无重合，司妍发现自己的鼻子似乎不如段无的高挺，她的脸颊偏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些，似乎这样的年纪，应该和家人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在这里，不知道跟谁、跟怎样一个拥有人类外表的事物天天打交道。

司妍擡眼看了下段无，他在忙着煮面，玻璃门上逐渐升起白雾，逐渐看不清了，隐隐约约有一团影子而已，司妍便别过头去，闭目养神。

立夏

进入夏季，司妍起的越来越晚，和越来越早的太阳背道而驰了。

“我喜欢睡觉，大家也都需要睡眠。我想不到有一天如果我的睡眠成了少数人的需求，那麽我的诉求该怎麽实现。我只能允许自己有大多数人的需求，这样才能显得自己的愿望不那麽落空。”她仰在沙发上，甚至都没睁眼睛。

“我知道你想多睡一会儿，难为你找了那麽一大段的说辞”段无看着对面那人一脸倦容，阳光在她白色绸缎的睡衣上蕩起层层涟漪般的圈。

“被你发现了。”司妍干脆倒在沙发上，準备再眯一会。

段无从厨房端来一碗汤，放在桌子上，司妍觉得碗和桌子相互触碰的声音格外大。

“已经中午了，该醒醒了。”段无回厨房拿来别的菜。

“好。”司妍闻到饭菜的香味，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还是一动没动。

“你希望你未来的另一半是什麽样的？”段无坐在沙发对面给她盛汤，手里的汤勺随着自己问题的提出逐渐慢了半拍。

“嗯……”司妍把眼睛又闭上了，装作自己已经醒了，正在思考。

“我希望他觉得我是个汤勺！是盘子，是那边的白色玫瑰，远方的银河。”

“什麽意思？”段无没理解她的话。

“一个人要是三角形的话，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三角形吧。”司妍大概还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