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多最多再待完这半个学期也得走了，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不交朋友可以，但是我觉得，至少要在你不在座位的时候，有一个人可以帮你留下课间发的卷子，可以告诉你，在你不在的情况下老师都说了什麽话。”

盛电动叹了口气，再看向黄雨默的目光中带了些担忧，“这是最起码的。”

黄雨默默不作声的合上了本子，这个话题变得突然又生硬，盛电动其实不想在现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但他又忍不住。

他拖不了多久还是要走的，小学或许没关系，初中就有自己了，那以后呢？高中呢？大学呢？

“……我都知道。”黄雨默再擡起头来的眸子冷静而克制，“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吧，这个东西也不是我想改就改的。”

黄雨默闭上眼睛，她生病了，她想。

所以可以口无遮拦。

“这两年的确过得挺舒坦，谢谢你的笔记。”黄雨默垂下眸子，她语气有些丧，声音很轻，听起来有些可怜，藏起来自己的脸不给人看，“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以后我努力注意一下，谢谢你。”

盛电动一听到这话心里跟被针戳了一下是的，不疼但是发麻，那一瞬间就什麽话也说不出口了。

看起来怪可怜的。

时间有点晚，自己一个男生也得学会避嫌，不能长时间在一个女孩子房间待着，他站起身，垂着头看着黄雨默，动作比脑子快，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小姑娘的头发，“好好养病，这两天的笔记我帮你盯着。”

黄雨默把人送出去以后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可能是白天睡多了，又或许是傍晚人来访，让她心烦意乱。

被黄卉凡嘱咐吃过药以后黄雨默没再躺回去，她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只开了桌上的小台灯，白色的光在一片漆黑里刺眼夺目，映着小姑娘的眼睛也冰冰凉凉，手指摩挲这翻开笔记。

盛电动应该是困狠了，平时每天早自习抄会儿作业，到了第一节课的时候就得补眠，一开始的时候也有老师叫他，后来有些任课老师就能理解带着超负荷运动量白天上课晚上训练，孩子还在长身体，有时候也撑不住，所以笔记上本来也不怎麽好看的字逐渐变得龙飞凤舞，直到变成一种带有层次感的鬼画符。

黄雨默的目光柔软下来，她看着被齐笔划掉的整整两行，再往下的字迹明显规範下来，她脑子里好像能想象到少年攥着笔，头一点点的往下坠，然后猛地落空，又突然醒过来把没写清楚的都划掉，另起一行重新写。

有的时候也会有片刻的沖动和一剎那的清醒，尤其是在寂静的深夜，可以听到自己心髒的跳动和萦绕在眼前不切实际的梦，但所有的感性过后，天边翻起鱼肚，所有的角落都能被晨曦照的一清二楚，理智会跟着光芒回来，继续过得混混沌沌，沖烂那些脑子里的琐碎。

黄雨默病了三天，盛电动就往家里送了三天，每一天的笔记都是全的，且认真规範，在两人均不知情的教室办公室里，几个三班的任课老师凑在一起侃侃而谈盛电动的表现。

第二天的时候黄雨默提了一嘴，“我今天已经不发烧了，但我妈不让我去，明天别折腾了，周五了，我后天就能训练去。”

盛电动不满的转过头瞧她，嘴里还叼着黄卉凡特意给他削成块儿的梨，“那麽着急训练干嘛？出一身汗一出门着了凉又得反複发烧。”他叹了口气，沖黄雨默作了个揖，苦笑道，“你可赶紧好了回来上课吧，今天老班还表扬我来着，弄得我可不好意思了。”

黄雨默听他这麽一说也噗嗤一声乐了，她顺了下自己的头发，用手腕上的皮筋随意绑了起来，那长发就顺在手里，柔软细密，“其实你不用这样，太累了，但如果你愿意好好听课，我也会开心。”

“我可拉倒吧，强扭的瓜不甜。”盛电动摇头，“你不可能一直睡觉，也没什麽娱乐活动，给你送过来以后你肯定会找时间看，回去也好跟。”

他叹了口气，擡起头来的时候眸子清明，像是被月光浸过的泉水，映着细微的碎光，一闪一闪的漂亮至极，带着希翼，“咱们能上一个初中是因为小升初升学规定划片，咱们离得近，来这个学校是巧合，但高中……小默，你的成绩会进咱们这里最好的重高，最后考一个自己喜欢的大学。”

“是吗？”黄雨默怔怔的轻声反问，她没动，两个人都停顿了片刻，小姑娘才乐了出来，“借你吉言。”她说，“也祝你事事顺意，打到最高的赛场拿到自己最满意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