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轻抚着让我闭上眼睛，不让我看你的妖身。可我还是没忍住，偷偷睁开眼睛。层层黑云，滔天巨浪，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头海妖，在和一整个大海搏斗较量。我想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画面。”

一坛坛酒下肚，小夭脑袋晕晕沉沉，摇摇头却甩不清醉意。好像面前的大海里突然出现了那只九头海妖，劈波斩浪的护在她身前，告诉她，别怕，我在。

第六章

“但是你因为我的偷看很生气。我看你难得衣衫淩乱，狼狈样子，没忍住逗弄心思。可你误以为我想取笑你，转身就走。”

小夭擡手用掌根揉了揉越来越痛的心口，“我一直都太害怕你消失不见了，心下一急，猛地扑上去。你竟然也没能躲开，被我抱了个正着，跟着我一起摔倒在沙滩上。”

“你用力推开我，还是想走，我只能对你又抓又缠，用尽力气，使尽招数，服尽了软。”

“你一次次推开，我一次次贴上去。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明明之前不敢，那时却不顾了。为了留下你，我用身体紧紧压着你，拥着你。要不是怕一撒手你就不见了，我甚至想跪下来求你。”

“你露出獠牙想吓退我，可我当时根本不怕。我只怕你走。之后你把我拽进怀里，一口咬上我的脖子。熟悉的触感传来，我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担心苗莆的安危，拜托你带我去找她，你说要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当时我就想，只要和玱玹无关，我都答应你，不管是什麽条件我都答应。哪怕要我放弃一切跟你走，我也愿意。”

“可你却说让我活下去，不管怎样，你都要我活着。”

“你说你傻不傻。”小夭用气音喃喃道，不知道是在说相柳还是在说自己。

“然后我们在船上碰到了走投无路，靠杀人赚活命钱的左耳。”

“真奇怪，我每次见到他，都能从他身上看到你的影子。我在想，很多很多年前，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子，握着刀子混日子，看着兇狠，实则执拗又简单。”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遇到你，是不是你也能找到一个心爱的女子，你会很照顾她，会带着她去花妖的店铺里挑着一瓶瓶花露，会一起去找藏在巷子里的好吃的......”

“我好像总是会对着你胡思乱想，平白勾起相伴一生的妄念，却又好像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小夭抱着酒坛自嘲的牵起嘴角，嘴巴里满是苦涩，“有时我也觉得我是疯了。我一直在透过左耳看着你，我会想着你委屈的模样发笑，会在教导他时走神。我会想你当时的日子，想你受过的伤。”

“我说希望左耳能变得像邶，而不是相柳，但又傻傻地把左耳当作了当年的你。”

牙齿咬住嘴唇，却没能如愿止住颤抖。心痛的毛病被扯了出来，但小夭不想吃药，只一味的灌着酒，好像就让心这样疼着才好受点。

没準疼着疼着，就把相柳烦的出来找她算账了呢。

“知道玱玹要出兵围剿共工时，我心下大骇，就连沸腾的水浇在了手腕上都没觉出疼来。”

“玱玹说不想让我和你再有瓜葛，我应了。”

“可我管得住嘴巴，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对快要出征的丰隆闭口不言，执拗的想替你守住什麽。”

“我不知道玱玹讨伐共工有什麽错，但我也从不曾觉得你和共工有错，我像一个在中间被拉扯煎熬，又毫无话语权的局外人。”

“麻木的听着出兵的消息，我一遍一遍地告诉我自己，这和我无关。可我的心里还是那麽难受，那麽难受。”

“所有人都让我不要靠近你，不要和你有瓜葛，就连你也这样。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意我的感受，不在意我的心疼不疼，不在意我担不担心，不在意我为不为难。也不会有人为了我放过你，哪怕是你自己。”

“压不下心里对你的挂念，我执拗地跟着玱玹去了清水镇。”

“可你却让我亲眼看着你杀丰隆，伤玱玹。”小夭揪住领口的衣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疼在了心尖儿上。

她醉了。

“你逼着我和你决裂，像之前教我箭术那样，亲手帮我搭好了弓架好了箭。”

“不过这一次，却是对準了你自己。”

“你故意惹怒我，一箭射进你的胸膛，可你像不疼一般，不顾我的哭喊，继续走向我。我当时都要怀疑，你是想死在我手里。”

“殷红的鲜血浸润了你一身白衣，我终究不忍，第二箭射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