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温四世中心]白马、草药与苍鹰(23)

作者:挽霞楹


複活节前后,发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鲍德温终于想起了打猎计划,叫人把苍鹰送过来,却发现它已经飞不动了。因为麦琪——他们给那只鹰起名叫麦琪,是长老院的宠儿,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得益于当年在加冕仪式上的惊人一举,它足足过了三年养尊处优的富足生活。苍鹰只是中小型的猎禽,最多也就长到成人小臂那麽长,但我没料到鹰能圆到那种程度,简直成了一颗风干的毛栗子球。

见此,鲍德温立即把鹰从长老院那儿要了回来,说要亲自训练它。但他根本抽不出时间,于是没过多久,我和鲁阿就在檐下团聚了。

四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鲍德温把攻打巴尼亚斯的计划提上了议程。在加利利北部拥有领土的圣殿骑士团自是积极响应,但教会和长老院却联合反对——理由很简单:五月有两个重要的基|督教节日。不过,穆|斯|林今年的古尔邦节也在这个月,趁着敌方松懈发起攻击是有利的。鲍德温在多方势力间斡旋良久,终于在四月底如愿成行,但只能带着不到百人的先遣部队,打着圣殿骑士团的旗号微服出巡。

这麽一点人马,打起仗来自是不够用的,我在后方查看了一圈,发现配备的补给也很简便。

鲍德温许是计划到太巴列就地征兵,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吧,我猜。他没有选择沿着海港出发,而是踏上了横跨内陆的那条“苦路”——据说在本世纪之初,远道而来的朝圣者总是从贝鲁特港登陆,骑马行进三个星期,重走当年耶|稣从加利利海到耶路撒冷的路程。但如今,随着巴尼亚斯的陷落,已经很少有人踏上这条不够太平的朝圣之路了。

“苦路”名副其实。它穿过一片遍地红赤的不毛沙漠,是长达百里的崎岖山路。我向来苦夏,在烈日下行进了两天,便出现了严重的中暑症状:发烧、呕吐、头晕目眩。火上添油的是,此路远离流动水源,暴晒之后皮袋里的淡水全都变得浑浊难闻,令人难以下咽。基|督徒们都还好,他们可以选择装在木桶里的掺水葡萄酒,但我出于宗教原因,是不能饮用这种代替品的。于是每天晚饭时分,我都要花大力气把水烧开,再用简陋的滤布清除杂质……饶是如此小心,第三天还是添了严重的肠胃不适,出发第四天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很多人都大吃一惊——医生怎麽能生病呢?

“医生也是人,是人都会生病的。”

尽管鲍德温在一片质疑声中为我公开解围,私下里还是不免嘲笑:“才五月份你就中暑,到了七八月岂不是要熟了?”

“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无力地辩驳道,“别忘了上次出征是在冬天,多少人被雨淋病了,我可是一直都好好的……”

“哦,那倒是。”

提起前年冬天的事,鲍德温不笑了。不多时,他命人拿进来一堆家什,大方地一挥手:“这些送你。”

额……我看着堆在面前的“防暑设备”,有些不知该说什麽好。有缎面的鲸骨伞,有象牙柄的折扇,细葛布的白色罩衫叠成整齐的方块,上面还罩着一顶宽沿的棕榈草帽……最过分的是一个镶着蓝宝石的纯金小瓶子,我记得是阿格尼斯太后送的生日礼物,里面装着香到令人打喷嚏的提神嗅剂。这种东西要是被随随便便地转手,被她看到了岂不晕倒。

“谢谢,但这些太多了……我就要这个帽子,你再给我找点明矾好吗?”

“明矾?硝皮用的那个?”

一般是就地处理猎物用的。鲍德温找来几个弓箭手问了一下,果然有人随身带着。

“还有什麽?”

“盐巴,你这里的应该比较纯净。”

“好。”

到底是多年的医患关系,鲍德温很快理解了我的诉求。不用再多说,他就要来了带橡木塞的细颈瓷瓶,筛面粉用的亚麻纤维滤网,搅拌用的长柄勺子(“只有象牙和银的,你就别挑……哦,银的,给你。”)末了,他不无遗憾地说,这边的净水工具太简陋了,他听说西方的炼金术师都会配备一整套的蒸馏瓶,虽然多数时候是用来提炼度数更高的酒吧……

“什麽是蒸馏瓶?”我还没有听说过,顿时来了兴趣。

“一种分馏物质用的工具,我在书上看到过,结构有点複杂,需要用到吹制的玻璃瓶……我们目前没有这种技术,不过我想威尼斯的工匠应该能做出来……”

“威尼斯?那好远的……”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默默放弃这个选项,装好刚讨来的一堆净水工具,向鲍德温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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